那頭又沒了話語聲,雲依斐依稀聽見了鼠标與鍵盤的聲音,很快就徹底安靜下來,除了彼此的呼吸聲。
“雲依斐。”
“怎麼了?”
“你和……”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猶豫,“我真沒生氣,我隻是還有些頭痛。”
“你在幹什麼?我過來?”
“算了,别來了。”或許是意識到拒絕得太過幹脆,謝青湜又僵硬地補上了一句,“我怕傳染給你。”
雲依斐一時之間沒了聲音,她其實并不喜歡謝青湜這種口是心非地性格,什麼都憋在心裡,問他他也不承認,将所有和解的方法全都掐滅在源頭。
可這又算什麼呢?
“快點啊,你在……”
電話那端傳來一道女聲,有些耳熟,雲依斐還來不及仔細辨認,電話就被挂斷了。
雲依斐怔愣在原地,有些不敢相信謝青湜會做出這樣的事。
電扇的風似乎突然帶了一些寒意,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蹙着眉轉身離開了家。
一路上腦海裡不斷演繹着小說中出軌抓奸的橋段,她在車海裡來回穿梭,把車開得極快,高架橋兩邊的月季劃過粉色的殘影。
等到真的站在他家門前,她反而冷靜了下來,可是往常持着手術鏡頭都紋絲不動的手,伸手去按門鈴時卻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
她深吸了一口氣,雙手握拳,終于按下了門鈴。
門很快就打開了。
謝青湜看到她有些詫異,皺了皺眉,“不是讓你别來了嗎?”
話雖如此,他還是從鞋櫃裡拿出了她的拖鞋彎腰放在她的面前,接着又在玄關上拿出一包已經打開的口罩,抽出了一個伸手遞給她,“快帶上,都說了是流感,要不就是又複陽了,你還來……”
雲依斐接過口罩,沒有聽他絮絮叨叨的話,垂眸看着自己的腳,準确來說是腳上的拖鞋。
拖鞋是當初他們剛在一起時去逛超市的時候他幫她選的,玉桂狗的圖案,雲依斐還記得當時他把拖鞋放在她的臉旁比劃,煞有其事地點頭,“和你很像,都很可愛!”
從她挂斷電話到抵達樓下,一共花了三十二分鐘,若是有人穿過,應該也不會留□□溫,但拖鞋的位置和她上一次離開時擺放的位置相同,而謝青湜并不習慣将換下來的鞋子放進鞋櫃,他常穿的幾雙鞋全都堆在鞋櫃外,沒有異性的鞋,所以大概率沒有人來過。
她擡眼望向屋内,桌面擺放着筆記本電腦,電腦屏幕是網頁界面,旁邊擱着一個耳機,另一邊還有一個湯碗,隻剩下一層薄薄的湯底,沒有第二個人的痕迹,也完全符合她對獨居男性居所的定義——淩亂。
“你快進來吧,”謝青湜打開了窗,把桌上的碗放到了廚房的水槽,合上筆記本電腦,拉着她坐到了沙發上。
雲依斐以往來之前會和他知會一聲,因此她還是第一次看到謝青湜家“原生态”的模樣。她收回打量的目光,瞥見三天前送他的玫瑰花束被随手擺在電視櫃前,花瓣的邊緣已經萎黃卷曲,失去了光澤,粉色亮面包裝紙在陽光的照耀下泛着光,倒是有些喧賓奪主的意味了。
說不上此刻是什麼感受,失落,失望,還有事情并沒有像她所想的那樣發展的釋然,她望着那束接近調零的花束出了神。
謝青湜順着她的目光望去,眼神閃過幾分尴尬,撓了撓頭,“啊,這兩天身體不舒服,忘記把它插起來了,我現在……”說着,他捧起花束,花瓣紛紛掉落在他的腳邊,“把它……”
他下意識望向雲依斐,一舉一動都充滿了不自在。
“算了,扔了吧。”雲依斐垂下眼,低聲地說。
“對不起啊,下次還是别買花了,太嬌貴了,”謝青湜聞言把花束塞進垃圾桶,小聲地埋怨,“我還得伺候它。”
“嗯。”
“你剛才在幹嘛?”
“你怎麼突然過來了?”謝青湜與她同時開口,聽到她說的話之後愣了一下,“我在玩遊戲剛才。”
“什麼遊戲?”雲依斐終于擡眼。
他有些納罕:“你不是不喜歡玩遊戲嗎?”
“我就問問。”
“額……就是組隊做任務打怪升級的遊戲。”
“噢。”她點了點頭,疑惑得到了解答,她的心情卻沒有好轉,反而更加混亂,如同攏了一層薄紗,看得見卻看不清,找不到出口。
兩人面對面坐着,沒有肢體的接觸,沒有眼神的交彙,看上去和陌生人并沒有兩樣,他們都不是什麼社恐的人,隻是此刻卻沒有人打開話題,呼吸聲越來越喧鬧,沉默越來越吵鬧。
最後還是謝青湜問:“你什麼時候回去?晚飯一起吃嗎?”
“不吃了,”她搖了搖頭,起身走到門口,“我隻是路過來看看你。”
“你要去哪裡?”他跟在她的身後。
“周遙家。”雲依斐随便找了一個借口。
“好,拜拜。”
雲依斐才踏出門,就聽見背後傳來了關門聲。他意外地沒有挽留,反而帶着一些迫切,望着朱紅色的大門,眼神劃過複雜,她咬了咬嘴角,想再按門鈴,最後還是搖了搖頭,轉身離開。
一門之隔,謝青湜倚靠在門上,閉着眼,直到聽到腳步聲響起,他倏地睜開了雙眼,滑坐在地面上,掩面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