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圖撐起下巴,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注視着眼前的omega,omega局促地坐着,空氣中飄來淺淡的甜意。
為了更好地展示風味,教養院的omega們并不允許在被alpha挑選時佩戴頸環,這omega應該從沒摘下過那玩意,像是有些害怕,即使明白這是正常的程序,也依舊恥于讓氣味向徐圖那邊去,信息素像沉重的冷空氣,扭扭捏捏地往地上掉,但也不可避免的飄散過去。
徐圖仿佛什麼都沒聞到,她向後頗覺無趣的伸伸懶腰,倚靠在椅背上。
這裡是教養院,一顆位于聯邦邊緣的小星球。
omega是膽小脆弱的性别,緊張害怕都可以理解,然而alpha可并不覺得自己有多吓人,她溫柔體貼得沒邊兒,然而匹配過程中接連幾位omega的表現都着實有些消磨她的耐心,她顯然對這一切也不那麼滿意。
omega并不像流傳中那樣有趣。
千年前人類分化為ABO三性,alpha引領人類向前,為聯邦建立立下赫赫功勳,beta仿佛工蜂工蟻,添磚加瓦堅實維持着社會的穩定,隻有omega無用,他們柔弱可欺,從生命艙推行、人類不再屬于“胎生哺乳動物”開始,omega本身的存在便變得毫無價值,直接被判定為需要消除的劣質基因。
經過有意的定向剔除又經曆漫長的淨化,很長一段時間裡,omega基本在聯邦境内絕迹。
不過很可惜,omega到底是一種性别基因,生命艙中的新生兒偶爾會産生某些微小的返祖異變,放棄最初的基因編輯技術後,稀有的概率下,裡面也可能重新開出這一款隐藏款的返祖性别。
三顆主星數百億人口,這款稀有人類的數量隻能保持在穩定的三位數,他們出現幾率極低,性格溫馴容貌美麗,生長起來又病病歪歪見風就倒,聽上去比任何稀奇古怪的玩意都珍貴難伺候,因此即使不提其他,單單圈養一個omega就足夠昭示自身有多身份不凡,又多麼有閑情逸緻。
于是聯邦中收集養育omega的教養院悄然出現,又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一位omega伴侶”成了長老院諸位繼承人們想更進一步必要達成的條件,這款稀有品類的伴侶極具觀賞與炫耀價值,仿佛成功alpha身上最奪目的勳章、桂冠上最耀眼的寶石,每個alpha都……
都…………
……好吧!徐圖扶住額頭懶得去想,其實她不太懂這其中抽象的聯系,但這不過是多年前的老黃曆,人就是這麼莫名其妙,誰又能完全理解這些年來諸多社會風潮都是怎麼一回爛事。
重新拿起桌上的檔案,眼睛從面前這人的信息上順序下移,她手指輕點,要求這裡的工作人員待會兒過來将人送回去,目前隻準備放過面前這腼腆漂亮的小男孩也順便放過自己。
她漫不經心安慰道:“好啦,你不要緊張。”
這完全是毫無安撫作用的一句話,omega解了頸環,驟然被叫來單獨面對這麼個陌生的年輕alpha,羞恥的幾乎要窒息。
他低着頭“嗯”了一聲,張張嘴也不知又回答了些什麼,叽裡咕噜的,讓徐圖想起缸裡吐泡泡的魚。
魚說:“……沒有緊張……”
徐圖又笑一下,站起身,徑直走出門去。
這是今天見到的第7位omega,家中長輩對于omega的描述顯然略微理想化了些,同他們待在一起——僅僅共處一室徐圖就覺得自己好像是個占便宜的大惡棍,應該也不會有人能因為這種情形而感到開心。
與其把精力浪費在這種地方……
她煩躁地捏捏鼻梁,拿出終端看了眼上面的消息。
徐圖每天總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但事情也要分遠近親疏輕重緩急,不是所有事情都應該得到及時的回音。少有人能指責她這種做法,她任由大部分的郵件和審批堆積在信箱,按照緊要性排序,淨化三遍後終端屏幕上就隻剩下了蓋爾不久前剛發來的關于新提案的消息。
教養院并不是時時都能開放的地方,因此徐圖缺席了今天的議前聽證特地趕過來,不過有蓋爾在,她并沒有對此多挂心。
她大緻掃了一遍,但心不在焉,腳下依舊慢悠悠向教養院深處去。
——或許剛才是因為膽小的omega到新環境裡會應激?
她想,沒關系,不出來也可以,她當然也可以進他們的原生環境看一看,總不至于這麼多人裡頭都挑不出一個心儀的伴侶。
終端中的消息沒看完,她想到這裡突然給蓋爾發去個沒頭沒尾的疑問:[你覺得什麼樣的omega适合我?]
蓋爾回複很快,她說:[豹頭環眼,燕颔虎須。]
。
?
徐圖看着字陷入沉默,不敢想以後身邊躺這麼一位人物會是什麼樣的情景。
她冷靜道:[滾。]
于是那邊大笑,幹脆發來一個視頻通訊邀請,徐圖接了,蓋爾那張破臉便立刻浮現在終端上,先是個怪模怪樣的魚眼鏡頭,而後視角才慢慢拉遠,這才終于露出個正常人形。
通訊那頭的人穿着合襯的西裝,鉑金色的頭發卻抓的并不服帖,身後背景移動,像是議會的走廊。然而也不等徐圖說什麼,蓋爾倒是先見到她那邊的情景,挑眉吹了聲口哨:“教養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