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安行很快就知道了徐圖為什麼說“他沒有時間”。
他被鎖在了房裡,像他第一次醒來時那樣。除了一杯果汁被送至床前,其餘一切設施都禁止了他的觸碰,恍惚之間仿佛時間倒流。
這又是怎麼了?
修安行想,alpha反複無常,也不知道今天又是要做什麼。每天揣測神經病心情是個困難的工作,明明昨天一切都還好好的——至少看起來他把徐圖哄得還可以。
是又有客人嗎?
先前客人到訪時也關閉過他的部分權限,但無論如何,從沒有過連門都不許他出的情況。這麼嚴重,修安行第一反應還以為是來了紀檢,轉而卻又覺得紀檢恐怕查不到徐圖的頭上。
……話說聯邦有紀檢這種說法嗎?
修安行一旦開始緊張,腦子裡便會冒出這樣那樣奇形怪狀的東西,有時候他覺得這是一種生存策略,不論如何,至少能避免他過得太難受抑郁。
他走到床邊,拿起那杯被默默送至他身前的橙汁嗅了嗅,又輕口抿了抿,沒嘗出有什麼問題,不知道對方在搞什麼花樣。
房間裡無比安靜,聽不見外面的一絲響動,靜谧的環境催生不安,他松弛了許久的心中忽地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是的,緊張,他又緊張起來了。
所幸再伸手摸時他的終端還在身邊,沒有被收走或是截斷。
他将終端打開,不知出于什麼考慮,先給alpha發了一條信息。
他喝掉了果汁,而後才站起身細細觸摸起先前注意到或使用過的傳感。
無人應答。
無論終端的消息還是先前傳感裡一觸即來的傭人都沒有給他回音。
他一路慢慢走着,手指握上門把手,周圍接連不斷彈出“無權限”的警告。
松手、呼氣,他将終端連接上先前發現的觸點,潮水似的狀态信息自其中湧上來。他低頭翻找其中漏洞,尚未弄清怎麼回事,房門便傳來輕響,兩聲敲門後,傭人帶着一名從未見過的醫生将門打開。
他正在門前,幾乎與那人迎面撞上,被吓了一跳,險些将終端砸上那人的臉。
他險險控制住自己的手,清醒時最會趨利避害的大腦差點一下子燒掉前額葉。
這個醫生的衣着打扮都非常典型,她穿着與教養院六分相似的白褂,架着眼鏡,胸前别着一枚金色的榮譽勳章,這時候也作銘牌用,修安行對這個裝束熟得很——這是聯邦的醫療兵。
着裝、氣味、表情……
他本能後退兩步,幾乎瞬間便有了些ptsd式的汗毛倒豎,像被拉回某段噩夢一般。
不好的預感成了真,他見到這裝扮聞到這氣味就想吐,腦袋裡不合時宜地閃爍起帶着口罩的人影,手術台上冰涼的刀刃,慘叫、呵斥,手術台下緊繃的拘束服……
看裝束與勳章,這人甚至已經到了校銜,但是為什麼……
他腦袋亂了。
這是怎麼回事?
他想,他暴露了嗎?是alpha授意的?她知道自己的來曆?這幾天的輕松愉快是想讓他放松警惕?可是為什麼?這沒必要。
……為什麼?
身體比大腦的反應還要更快更誠實些,他愣在原地尚且沒有想出結果,額頭上就已經有冷汗冒出來。
醫生與那位一直服侍他的傭人進了門,後面又不停跟進來幾個臉熟的傭人,他們控制着些修安行沒見過的裝置,擡着沉重的醫療器械。醫生對他微微低頭,行了個标準的禮,而後便轉身去指揮那些人如何擺放這些東西。
女傭一如往常站到他身側,修安行擡起頭看她。
見他臉色不對,女傭倒是也愣了一下,似是見到他這樣大的反應也有些無措,輕聲安慰說:“小先生,請不要緊張,這是路醫生,小姐請她來為您體檢,也是beta,不用擔心的。”
隻是體檢麼。
那為什麼會穿聯邦軍的制服,修安行可不記得徐圖那麼多頭銜裡哪一個帶着軍銜,況且就算隻是體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