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醫療帳篷的路上,白淳終于看見了呆在角落廢墟裡不曾聽聞的災後情景。
由于是一個景區,山腳下大多是民宿,靠近山腳下的房屋都被滑坡的山體壓塌了。
這次地震6.8級,是雷山鎮20年來第一次規模這麼大的地震。
雷山這個景點确實比較小衆,相對于其他火爆的旅遊景點來說,這裡的人算不上特别多。而且地震那天晚上正是各家民宿集體招待房客免費夜宵的一晚,大部分人都能逃出去,而且是深源地震,民宿的抗震能力也達标,目前還沒有造成死亡,但受傷人數較多。
白淳和張盡住的那家民宿位于地勢最低的方位,隔壁的同樣多樓層的房子都比它高上好幾米,癱倒的房屋都往這間民宿壓過來,導緻這裡是被破壞得最深最嚴重的一處。
所以他和女孩才被埋了這麼久才被救出來。
原本粉刷得舒适的牆體都破壞、粉碎,人們都集中在距離幾百米外的一處,和剛來這裡前完全不一樣。
白淳問了醫護人員民宿其他人的情況,這家民宿隻有老闆一個人和兩位雇用的服務員在看管,其他家人都在北甯城裡,地震時除了白淳和女孩還在睡覺,其他人都在一樓,幸運地逃了出去。
雖說白淳在地震時已經知道民宿裡的其他人成功逃了出去,他還是挂念着張盡,“請問你有沒有看見一個高個戴着圓框眼鏡的……”
“淳兒!你還好吧?”
白淳還沒把話問完,就聽見熟悉的聲音從一側傳來。
他側過臉,自己的好友張盡正往自己的方向跑來,他速度很快,越過雜亂的人群,還差點兒和一個正在搬運傷者的擔架撞上。
白淳看着他雙手合十朝醫護人員道歉,然後又迅速拐過那個擔架跑過來,白淳能看到他急匆匆的眉目。
他騰地想撐着腰坐起來,又牽扯到了腿上的傷口,被醫護人員斥責道:“有什麼事把鋼筋弄出來再說。”
張盡轉眼間就跑到他跟前,他大喘着氣,伸手們了一把額前的汗,第一時間就看到了他屈着的腿上血淋淋的傷口,頓時忘了眼上的汗珠,任憑它滑進眼睛裡。
他迅速眨着眼睛:“你這……”
很遺憾,醫生已經把擔架擡到了醫用帳篷前,兩兄弟并沒有機會多多互相寒暄,就被迫分離了。
白淳還保持着側臉的動作,看着張盡亂糟糟的頭發和歪着的眼鏡道:“沒傷到骨頭,你先休息吧,應該沒什麼大事。”
……
手術進行得很順利,有麻醉的作用,白淳并沒有感受到多麼痛苦,隻感覺到自己在昏迷中被擡來擡去。
醒來時,他發現自己在一個供傷者療養和休息的臨時安置點。
人很多,每隔一米就有一張鋪着白色床單的簡易小床,有人在吃泡面,還有人在聊着地震後的傷情,白淳好人除了其中有前晚一起登雷山的同好,嘈雜中多了一些安定後的平靜。
張盡坐在自己病床的邊邊角上,背對着他,曲起膝蓋,一手撐着下巴一點點着頭。
白淳沒想叫醒他,雖然他早在地震來臨時就逃了出去,沒被困住,但從那以後估計也沒有場合和環境可以安心睡覺。
他感覺到自己的腿比好了許多,雖然還是有些疼,但是沒了一根硬邦邦的東西橫插在肉裡,着實舒服了很多。
身上的輕薄浴袍也換成了淺藍色的救災病号服,
“诶,你終于醒了啊!”身側傳來一陣女聲,白淳聞聲望去,是和他被困在角落裡的那個女聲。
她同樣坐在一張簡易床的邊邊上,上面躺着一個傷者,看樣子是在照顧朋友。女生看起來和自己差不多大,看到他醒來很是高興,甚至靠近了一些,坐在他病床的邊邊上。
白淳看到她這樣,有些奇怪,瞥到病床上躺着的是和自己昨晚被困在長凳裡的女孩,已經熟睡過去了。
見她安然無恙,白淳頓感欣慰,剛想回複,張盡卻先被女生的聲音驚醒過來了。
“淳兒!怎麼樣,熱不熱?”
本就是酷暑,一個帳篷裡又住着這麼多人,确實有些悶熱,白淳以為他要給自己水,确實挺渴的,點了點頭。
“呀,”張盡說着就要湊過來,伸手放在他的額頭上,“這也還好啊,感覺還沒有38度。”
“怎麼了?”沒喝到水,他的喉嚨感覺更幹更啞了,不明所以地問。
“開放性傷口容易引起發燒,我來看看你有沒有燒到。”張盡已經一骨碌站了起來,“我去找一下醫生,看看有沒有體溫計。”
面前的醫生很是在意自己現在的病況,但白淳并沒有感受到發燒的前兆或是手腳冰涼、頭痛暈眩,倒是真的很渴:“不用了,應該沒關系。現在是什麼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