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愣間,他的視線被動撞進暖光路燈光下被暈染得深邃的眼睛。
那雙眼的笑意仍盛,與他無言對視幾秒後挑了挑眉。
沈垚放下女生,溫聲道:“好了,我等的人來了,你們快點回去吧,這麼晚該洗漱睡覺了,有什麼事情還是打大隊電話就好。”
大家一一應了。
剛才被沈垚舉起來的女生走之前問了大家都想問的問題:“沈隊長等的是誰呀?朋友?男朋友還是女朋友?”
沈垚仍然保持微笑,沒說話,小幅度搖了搖頭,朝她們擺了擺手。
“他比較社恐,你們站在這裡他不敢過來,拜托啦。”
女生們這才離開,就算偷偷一步三回頭,也沒看見沈隊長等來的人。
東門恢複了安靜,白淳仍然站在原地沒有動。
沈垚和他隔了一段距離對視,兩人站在路燈下,時而會有人經過,把視線撞斷。
盡管人已經離開,盡管沈垚在等他,可她隻是站在那裡望着自己,無動于衷。
白淳心裡堵着的石頭還沒消失,反而更重更大更堵。
有什麼從他的眼角流下來,湧出時溫熱柔潤,冰冰涼涼,他伸手摸了摸,濕潤的觸感讓他猛地低下頭,慌忙轉身用袖子擦幹淚水。
可是今天好像什麼都與他犯沖,淚水如決堤,怎麼擦都在往外冒,一絲能夠收回或消除的征兆也沒有。
在這種難堪窘迫的時刻,白淳忘記自己剛才多麼着急要見到沈垚,隻希望她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不要在意,什麼都不要問,騎上機車潇灑地走吧,走吧……
身後傳來腳步聲,一步一頓,堅定有力,白淳卻隻想逃。
剛邁出一步,肩膀就被一隻手扣住。他被定在原地,不知是手的力量更大些,還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更強些。
“自己轉過來。”
這個聲音,他仿佛回到幾個月前被困在廢墟下時,同樣沒有情緒,卻威嚴甚重的救援回應。
除了安全感,實際上也蘊含着濃度比昨夜灌下檸檬汁還要高的不容置喙。
他慢吞吞轉過身來,沈垚的手也随之放下,他仍然低着頭。
剛才還用力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捏起他的下巴。
白淳不敢看她,眼皮下垂,盯着地面。
天氣漸涼,白淳的餘光中,沈垚今天穿了一件薄外套,袖子挽在手肘,小臂上的肌肉線條流暢有力,看起來确實比穿寬一些更厚一些的救援服更顯力量感。
捏在他下巴上的手長了些剝繭,白淳很清楚,被這雙手刮過時會讓他戰栗,忍不住發出細喘……
但它現在一動不動地禁锢他的下巴。
眼尾被另一隻手輕輕觸碰,淡紅色映在沈垚眼中,長睫微微顫動。
“像一隻委屈的小貓。”
沈垚忽然不帶什麼感情地說了一句話,白淳聽了,眼角的紅色蔓延到臉頰,更是委屈,擡起眼睑與她對視,小聲嗔道:“我才不是小貓。”
“那就是小狗。”
白淳抿唇,又偏過頭,不再看她。
“委屈什麼?”沈垚把白淳生理性漫出來的淚花拭去,帶着一種她自己意識不到的溫柔。
“因為我剛才和女孩子們說話沒理你?還是因為我們做了一些親密的舉動。嗯?”
平常藏匿得很好的心思被沈垚扯開遮羞布,白淳緊緊咬住下唇,不讓自己有一絲妥協洩露出去。
或許之前他不敢這麼賭,害怕沈垚因為他事太多不願意遷就,害怕自己在沈垚心裡本來就不明确的分量因此崩塌,化為烏有。
但今天,沈垚來哄他了,這樣他覺得,自己是可以委屈一下的。
“好了,别人有的你也會有,不哭了,好不好?”
白淳因為這一句聽起來像是在哄小孩的話弄得十分羞恥,腳趾輕輕蜷縮,眼皮也不自在地眨了眨。
誰料想,下一秒,他更是到達了羞恥的巅峰。
沈垚迅速将雙手插|入他的腋下,雙膝微曲,用了點力氣把他舉了起來。
白淳深吸一口氣,差點驚呼出聲,雙手下意識撐住沈垚的雙肩,忽然騰空的驚恐使他手上用了些力道,稍稍穩定後,他低下頭,要尋找沈垚那雙極具安全感的眼睛。
她好似一直看着他的表情,沒有移開過視線,在白淳往下看的時候,由上而下撞上她的眼神。
有好奇,有大量,但……更多的居然是興奮。
兩人就着這個姿勢僵持了數秒,沈垚的手臂沒有絲毫抖動,穩穩當當地高舉着他。
路過的眼睛黏在他們身上,最終白淳還是敗下陣來,哀求道:“沈垚,快放我下來。”
“為什麼?”
“很多人看着……”
“那你不能再委屈,我都沒對你做什麼,好像我欺負了你似的。”
沈垚眼中帶着戲谑,白淳手下用力,掐住沈垚的雙肩。
“你不放我下去,我就自己跳下去。”
沈垚隻是笑,手上沒有動作,也沒有同意的意思。
白淳抿嘴,作勢要跳下來。
幾秒後,白淳的雙腳落在了地面上,持續了好一會兒的懸空感讓他雙腳發軟,但他清楚,不是因為被舉起來的未知導緻,而是沈垚攻略性的挑逗和根本稱不上商量的商量。
但那雙手沒有在放下他的第一時間裡抽走,仍然掐在他的腋下,支撐他因為腿軟而暫時支撐不住的雙腿。
“還學會激将法了。”沈垚慢慢抽出雙手,抱壁揶揄,“小狗還沒答應我,以後不會因為這種小事自己委屈自己。”
白淳的雙手還搭在沈垚的肩上,回到地面後,白淳要低頭看沈垚的幅度就縮小了。
兩人靠得很近,“我以後不會這樣了。”
白淳把額頭靠在沈垚的額頭上,“不過要是我控制不住,你也不能怪我,也不能這樣……欺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