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爽日光照進門戶，已有早間值守的家丁開始忙活。

一個侍女端着銅盆快步輕巧地走到客房門前，柔聲喊道：“紀姑娘，您可醒來洗漱了？”

“哎，醒了醒了。”

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又恢複安靜，沒多久門吱呀一聲被打開。

猝不及防見到門外端着水盆的侍女，紀綿綿還以為對方叫早後便離開了，沒想到這麼貼心。

侍女婉拒了她想要接過的小動作，手腳麻利地把盆放下，拿出一條帕子和一包竹鹽遞給她。

侍女看着隻穿着内襯的紀綿綿洗漱，眼神稍微遲疑了一下還是叮囑道：“姑娘下次不要這麼急着來開門了。”

紀綿綿嘴裡含着漱口的鹽水，胡亂地點點頭應聲，唰唰幾下擦拭幹淨水痕。

額頭幾簇鬓發不慎被打濕沾在臉上，紀綿綿挽起袖口就打算紮個低馬尾，手都圈上了頭發才反應過來不對。

她轉頭看向身旁侍女，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個，我好像不怎麼會束發……”

昨日便發現這位紀姑娘打扮有多随意，于是侍女準備好了一切。

隐匿氣息躲在屋角的狸花貓兄妹目睹了紀綿綿任人打扮的全過程，最後抓上昨夜的戰利品跟着出門。

今早的天氣還算涼爽，無風但也并無燥熱，紀綿綿跟着侍女一路穿過回廊，下意識瞟了一眼院中的竹林。

竹節筆直，隻有頂端微微低垂，連帶着那點葉片緩緩互相摩挲。

看起來似乎因為天氣原因比昨日要安靜了些，她看不出來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于是收回了視線。

很快便到了别廳，一眼就能看見那正坐在主位上大口喝茶的健壯男人，以及他對面一臉嫌棄但眼睛充滿笑意的石夫人。

瞧着情況，那個不拘小節的男人應該就是石商人。

還沒等紀綿綿開口石夫人率先開口招呼：“紀姑娘怎的來這般早，還沒吃過早飯吧。”

“不礙事，剛巧昨晚抓找了罪魁禍首這便想着早些來。”

石夫人手上燙好一杯加了紅棗的水遞到她手邊，而後介紹到石商人。

短短幾句話的時間石商人已經拾掇好形象，沉穩地開口：“鄙人小女的事有勞這位紀姑娘了，昨日在外今早才回來，沒能盡待客之禮還請姑娘别介意。”

說話間試圖從衣兜裡掏出錢袋，但被石夫人一個不贊同的眼神制止。

紀綿綿内心感歎石家夫婦感情好，接着開門見山道：“昨天夜裡同令媛簡單交流過後不久便逮着了惹事的家夥，倒也不是什麼稀罕玩意，不過是一隻老鼠和刺猬罷了。”

同頻點頭正等着她的下文的石家夫婦聽到這話又是同步頓住，石商人更是擰眉疑惑問道：“怎麼會隻是……”

叩—叩—

紀綿綿突然輕敲兩下椅背，兩隻狸花貓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别廳中央。

見到這等奇異之事，石商人反應過來默默閉上了嘴。

一大一小兩個看上去半死不活的家夥被丢在地上，那刺猬倒還眼中有些小心的試探，但不巧和石商人對上視線後猛地閉眼蜷縮成一個球。

造孽啊，我就不該信了毛十六的鬼話，那女子真的說到做到，難道我這條小命今天就真要交代在這裡嗎？刺猬精崩潰地在内心碎碎念。

“這刺猬莫不是成了精！”石商人确信自己讀到了那隻刺猬眼中的豐富的情緒轉變。

這就是紀綿綿想要的效果，所以才設定暗号讓阿桃、阿梨見機出現。否則想要讓石家夫婦快速接受石宅不甯是兩隻精怪所為的事實，而不是懷疑自己唬人，隻能是身體力行地表現出來打個樣。

“确實，”她有些好笑地繼續說道，“說來還有點巧，若不是這狸花貓兄妹倆前不久在石宅拿了東西留下靈氣做交換，也不會吸引到這白毛鼠和刺猬來。”

“所以石宅這陣子雖然偶有怪事發生，但想來歇息良好、諸事順遂。”

阿桃和阿梨非常上道地直起身子拜拜，嘴裡還嚴肅地喵喵叫。

地上的白毛鼠精和刺猬精見狀一邊瑟瑟發抖一邊瘋狂磕頭，情形詭異又有點滑稽。

紅棗熱茶的熱氣緩緩上升、飄散，好一會沒有人聲。

紀綿綿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口氣後啜飲一小口，好整以暇地等石家夫婦的反應。

“所以，真的就是這倆家夥幹的糟心事，貓妖…不是，貓大人，别别……”

石商人有些語無倫次，手上安撫着還沒緩過勁來的石夫人。

“那紀姑娘，這倆家夥您打算如何處置？”石商人按捺不住好奇。

“嗯？”

說實話紀綿綿壓根沒想那麼多，還打算丢給石家處理來完再去找那個不曾出面的精怪。

“想來二位也算是頭一遭遇上這檔子事，我讓狸花貓兄妹代為教訓，同時讓白毛鼠精和刺猬精再給石宅添一點靈力祈福。如何？”

既然“專業人士”都這麼說了，石家夫婦自是滿口答應，同時挽留紀綿綿參加喜宴。

這正合她意，不過幾番推辭後便順水推舟多留下來借住幾天。

回到客房紀綿綿才吃上豐盛的早餐，也讓阿桃和阿梨變為人形一同分擔。

甜絲絲的誘人香氣在房間裡彌漫開來，使人心情不由得也輕快起來。

紀綿綿将藏在被子裡的玉泷抱到桌子上，拿筷子分了一點給她嘗嘗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