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并未轉過身來,隻是停留在燈前,目光缱绻溫柔。
“您是不是在想,”玄伊慢悠悠地開口,似是邊想邊說,“怎麼可能會有這麼無私奉獻的妖呢?”
她并不需要等紀綿綿的反應,接着說道:“我可是妖啊,是不是?”
“我做這些确實不是無欲無求的。”
玄伊放在燈上的手一點一點勾過燈的輪廓,最後放下來。
“大人,”她語氣突然變得空靈,“其實我根本就撫養不了那些孩子。”
“什麼?”
紀綿綿猝然皺起眉頭,實在沒跟上劇情。
卻沒想到玄伊突然又變回原來的狀态,溫柔淺笑,端着步子走了回來。
“這些孩子其實是一位大人讓我幫忙照看,拖對方的救命之恩,我便養了這麼些年。過些時日就能将她們放出去遊曆了。”
這理由乍一聽似乎并無什麼不對,畢竟救命之恩大過于天。
但是紀綿綿依舊保持懷疑,她覺得自己似乎不能全盤相信對方,哪怕最開始對方給自己留下了不錯的印象。
玄伊不在乎她的反饋如何,隻是用萬分冷靜的語氣說道:“大人,您的手藝瞞不住了,妖界已經傳開了,會有更多的精怪來找您做交易的。”
“那又如何?任它們找,我不是跟誰都做交易的。”紀綿綿語氣不鹹不淡,挑眉看向對方。
玄伊輕笑出聲,将杯中剩下的一點熱茶盡數飲下。
“不,您不會的,大人您太心軟了。”
玄伊話中滿是感慨意味。
“我不能多說,隻不過留下來提醒大人一句。”
“那些處境比我糟糕得很的家夥們,他們會想盡一切辦法都會來找您、求您。有些家夥,連我都會心生憐憫,更何況擁有一顆柔軟人心的您呢。”
說罷,玄伊便起身撩起裙裾彎腰行了一個大禮,簡單同紀綿綿告别。
正巧玄伊出門的時候阿桃帶着好幾個小紙包回來,見到她出門還有些愣住,眼神詢問紀綿綿。
看到紀綿綿擺擺手,他便側身點頭、目送對方離去。
幾個散發着清香的紙包被打開,精緻可愛的各色糕點引人胃口大開。
“大人,她怎麼就走了?”
阿桃有些疑惑,怎麼就才聊了這麼一小會,不應該多問點事嗎。
紀綿綿拈起一小塊桔紅糕放進嘴裡,而後說道:“今天時機未到,估計也問不出來什麼,幹脆讓她先走了。”
面對滿桌的清口點心,她癟了癟嘴,輕歎一口氣說道:“要早知道聊不了幾句話,就讓你帶點葷食回來了。”
“咳。”
紀綿綿扭頭看向阿桃。
阿桃神色扭捏,從身後又掏出來一個大号紙包,紙上一團團被油花浸濕的深色圖案還散發着熱氣,似有若無的肉香彌散開來。
他拿來一個圓盤将紙包放上去,解開繩子和内裡層層疊疊的荷葉,露出一整隻肥碩飽滿的烤雞。
“喲,你這是原本打算給自己開小竈呢,現在充公了?”
紀綿綿早在阿桃拿出紙包的時候就樂出了聲,沒想到還真的加餐。
“倒,倒也不是,”阿桃有些不好意思,“我這是想着全是些糕點待客倒是好看,但肯定沒吃肉有滋味,所以先買了隻烤雞回來,等您想吃了直接用火熱了就行。”
糾結了好一會阿桃才繼續開口。
“要是您不吃,就……我和阿梨分了。”
“哈哈哈。”
紀綿綿笑出聲:“沒事,就一隻烤雞而已,你還挺機靈的。”
“去樓上把阿梨叫下來吃吧。”
阿桃連連點頭,将阿梨叫下來後三人一起解決了晚餐。
今日前前後後忙了許多事,紀綿綿覺得有些困乏便不打算再去逛夜市,稍微翻了幾頁陣法秘籍後早早便睡下了。
翌日清晨,天上下起了小雨,像是一層霧籠蓋住衍墟。
下雨天總是睡得香甜一些,紀綿綿起床下樓後看到阿桃、阿梨已經将買回來的早飯擺在桌子上,大門和門簾被完全拉開透氣。
她正吃着早點琢磨要不要去隔壁找一下餘伯,接着聽到了輕輕叩門的聲音。
轉頭看去,說曹操曹操就到,來人正是撐着一把油紙傘的餘伯。
“餘伯,快請進。”
白頭老翁将傘收好抖落雨水後放在了門邊,理了理衣擺後坐下。
“聽聞那狸花貓妖昨日來找恰巧我不在,正好我有事也想同紀姑娘說說。”
紀綿綿拿來一碟瓜果放在桌上,随意地說道:“昨日之事已無大礙,不知餘伯是想同我說些什麼?”
餘伯清了清嗓,笑着開口說道:“紀姑娘之前的手藝老夫有所見識,這些天去找了些老友聊了一聊。”
稍微停頓了一會後接着說:“有幾個老家夥有些好奇,想來見識一下,不知紀姑娘方不方便?”
“有旁人願意指點一二我自是高興還來不及,隻不過不知道這些天是否會有客人上門,等過一兩天我定個日子下來吧。”
紀綿綿現在覺得還有很多事情沒搞明白,還是等過些時候再說。
“行,”餘伯爽快地應下,“冒昧問下,昨日玄伊是否來過紀姑娘的店?”
“怎麼?”
紀綿綿疑惑對方怎麼來問這事。
餘伯表情有些神秘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