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小巧精美的鈴铛躺在潔白的手掌上，散發出馥郁的異香。

“這是？”

玄伊并沒有馬上回答紀綿綿，她招招手塗月便飛到鈴铛上面立住。

秋水美目中暈散異樣光芒，紀綿綿恍惚間仿佛看見了又一個玄伊出現在木偶身邊又消失。

接着不過片刻時間，那隻小山雀不見了蹤影。

紀綿綿眯了眯眼，若有所思。

“母親？”

木偶張開了嘴，木質的結構變得柔軟，似乎有無形的畫筆将她繪成了真人的模樣。

“嗯。”

玄伊臉上露出舒心的笑，眉眼彎彎、嘴角勾起，一隻手捧住半邊臉頰，看向塗月的眼神專注又欣慰。

“母親！”

塗月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說得不再是鳥語，而是和玄伊一樣的話，眼睛驟然亮起高光，一個猛沖撲進了玄伊的懷裡，嘴巴還不斷叽叽咕咕地說着話。

玄伊自然地撫了撫她飛翹起來的頭發，臉上帶着淺笑，時不時地點頭應一兩聲。

看到這樣的畫面，剩下的十五隻鳥兒全都吵吵嚷嚷地圍在她倆身邊，叫聲又驚喜又着急。

紀綿綿福至心靈，讓阿梨把剩下的木偶全都搬過來，玄伊已經安排好嬰靈一個一個地等着。

一雙雙豆大的琉璃色眼珠裡滿是期待地看向紀綿綿，莫名讓她感覺身上的擔子一重。

十五隻鳥兒輪流飛到鈴铛上面，在紀綿綿眼前重現了最開始的畫面步驟。

待最後的仲葭消失，所有的木偶都變成了及笄模樣的少女，本就不大的二樓被擠得滿滿當當。

在玄伊被十六個孩子圍繞着和諧歡樂的空隙，紀綿綿敏銳地發現她似乎有些疲憊，嘴唇由原來的殷紅變成了淡粉色，收回鈴铛的動作都變得有些遲緩。

“謝大人恩惠，”玄伊在椅背上扶了一下朝紀綿綿走來，手上變幻出什麼東西，“這是我的一點心意，還請收下。”

紀綿綿一眼便看見那本被遞過來的書上赫然寫着“陣法”的兩個字。

“這是……”

她有些驚喜，沒想到玄伊真是她的貴客。

“我曾在北嶺與西池待過些日子，這本書已經不記得是什麼時候從修士手上得來的了，對我來說無甚用處，但大人也許有興趣翻一翻。”

“有勞你費心，”紀綿綿臉上的笑真誠得不能再真誠，“那我便收下了。”

“124，這陣法我總能用吧？”

【隻要宿主能畫出有效陣法就可以，不過我這裡儲存靈氣有限，需要注意一下使用次數。】

“那就行。”

紀綿綿内心滿意地點點頭，有了這個東西自己也算是有了微薄的自保之力。

124遲疑的聲音響起。

【宿主，我需要掃描一遍這本書。】

紀綿綿不疑有他，将書收進袖口後放進系統空間。

“大人，您還有什麼未完成的要求嗎？”玄伊聲音輕飄飄的。

“不，沒什麼事了。”

紀綿綿擡起下巴尖往樓梯的方向示意：“這裡地不大，下去說吧。”

十六個少女乖巧跟在她們身後，像飛一樣跑下了樓梯。

透過門簾照進來的光已經有些軟綿綿，阿梨上前去将門簾拉開一角，豔麗的霞光灑落在地上。

紀綿綿忍不住走過去打開門簾，好生看了一會如調色盤般的天空，微微偏頭看見了已經開始來擺夜攤的一些精怪。

重新将門掩上，擋住外面路人好奇窺探的目光。

“那我先讓孩子們回去罷，我還有些話想要同大人說說。”

紀綿綿點頭應允，接着吩咐阿桃去街上帶點消遣的零嘴回來，自己應當還要同玄伊講些什麼話。

而阿梨被安排回到二樓負責盯住玉泷的情況。

看着十六個少女們分批離開鋪子後，玄伊忍不住一手手按住心口位置，一手用手帕捂住嘴，猛咳幾聲。

“咳——咳咳——”

“失禮了。”玄伊用帕子擦了下嘴，深深吸了一口氣後努力穩住聲線說道。

原本淡粉色的唇似乎又有了些血色，不過仔細看看便能發現表皮有多麼幹燥，唇縫中有絲絲未被及時擦淨的血痂。

“你這是……”

紀綿綿一時有些無措，連忙扶着對方在椅子上坐下，又轉頭去拿了點補血的棗兒以及一杯熱茶遞給她。

玄伊雙手接過，緩了好一會才喝下一口水。

“讓大人見笑了，”她每一個字都說得十分用力，“幫十六個孩子都完成宿體轉換确實有些費力，不過結果總是好的。”

紀綿綿肯定了自己的猜測：“所以你剛剛是用自己的靈體進行引導讓她們附在木偶上面，是這樣嗎？”

原本氣勢十足的大氣國風美人現在渾身上下都透露出病體虛弱的信息，舉手投足間依舊優雅，但掩飾不住肢體的疲憊。

“為什麼？”

紀綿綿目光鎖定玄伊，這件事中間絕對還有隐情，哪怕對方确實簽立了責任契約，她依舊覺得似乎有些不對勁。

怎麼可能有這麼好心的妖，哪怕耗費自己的心神都要幫那麼多非出同源的嬰靈重獲“新生”。

夜色漸近，屋外的光線逐漸變弱，大廳内的燈和蠟燭都未被及時點燃，兩人被昏暗的光線籠罩。

沉默寂靜的氛圍濃郁，玄伊鴉羽般的睫毛投影擋住了眼中的情緒，

而紀綿綿目光炯炯、抿住唇，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覺握緊。

玄伊突然起身走到最近的兩盞燈前，手上搗鼓幾下，明亮柔和的光線照亮了她的臉和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