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美男子半卧在榻上，漫不經心地翻着話本。

“你想去就去吧。”

對方語氣淡淡，似乎一點不為此煩擾。

得到肯定的回答夫諸反而不敢輕舉妄動。

見他一直沒反應，臨非輕笑一聲：“怎麼？”

“又不想去了？”

夫諸抱拳躬身，語氣緊張：“大人，是我太心急了。”

“嗯。”

臨非手指一點茶桌，夫諸立馬會意。水霧升騰，濃重的茶香四處溢散。

“叩—叩—”

包廂的門被輕敲兩下。

臨非毫不在意地慢慢品了口茶，再将杯子放下。

“進。”

推門進來的人正是好些天前紀綿綿見過的連纓，對方面色有些不易察覺的凝重。

茶水傾洩的聲音輕緩，恰到好處地安撫了夫諸和連纓的情緒。

“客人，今日之事實在是出人意料。鄙人已經向上層申請了補償措施，還望兩位能夠接受。”

臨非并不回話，隻是挑着茶湯裡的沫子。

夫諸開口道：“大概什麼時候到衍墟。”

“需要一個時辰左右的時間，上面正在派人過來，還請二位見諒。”

夫諸瞥了一眼臨非，他點頭表示知道了。

“行，沒事了。”

連纓拱手行禮後退出了房間。

窗外水聲不曾停歇，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趨勢，連房内的擺設都開始有移位的迹象。

一道微光散落，整個包廂都平穩了下來，像是獨安一隅。

“夫諸。”臨非叫住走神了的夫諸。

“嗯。”夫諸趕忙回神，正襟危坐。

“剛剛那人你看出來什麼了。”

臨非一邊問話一邊起身去拿擺在門邊案幾上的木箭玩投壺。

“那人身上氣息雜糅，但我沒看出來有什麼不對勁。”

“說對了一半，”臨非逐漸增加投擲的木箭根數，“你理應察覺到她的氣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夫諸走到玉壺邊上，按照指示将壺挪遠了位置，面對臨非的問話隻是誠實地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她和要找的那個人接觸過，身上有安魂的物件。”

臨非将手中最後一把木箭盡數抛出。

縱使是被同時抛出，這些木箭都似乎有着前後隊列關系一般，依次穿過了環，最後将空隙填得滿滿當當。

“安魂？”

夫諸不解道：“可是那人沒缺三魂六魄？”

“剛說了，氣息雜糅但又沒有不對勁的地方。那物件安魂，但不一定隻安‘魂’。”

臨非嘴角勾起真摯的笑，心想：這也算是個好消息了。

似說非說的話一下子點透了夫諸，他恍然大悟：“那！”

他接着像做賊一樣把聲音壓低：“說明獙獙是找對了人的。大人，我們……”

白皙寬厚的手掌豎起一根手指，無聲止住了夫諸的話頭。

房内氣氛安逸靜谧，與船外激烈翻滾的波濤對比十分鮮明。绮淵閣正在聯絡外援，臨非并不打算插手這件事，隻是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塊地，往目的地進發。

“在沒摸清那位的脾性習慣、順利接觸之前，别太出風頭了。”

臨非手指遙遙點了夫諸兩下。

夫諸自覺先前想法冒失，不好意思地搓搓手。

“現在起不可主動暴露自己妖的身份，一律默認是人、是修士。”

“用上你以前在人間的名字吧。”

夫諸點頭應下。

這時候如果站在窗邊能看到藍紫色海水的色調似乎變暖了些許，殷紅的顔色疊加，這片海域氣質更顯詭谲。

海面不再翻滾，零星幾隻奇形怪狀的海妖浮上海面，又都掙紮着沉了下去。

悠長的哨聲響起，似乎是绮淵閣接應的人來了，完美避開了兩相交鋒。

接下來一路順風，在衍墟渡邊靠岸停船。

臨非和夫諸兩人搖身一變換上了素衣勁裝，手段十分娴熟地和绮淵閣的總管攀談上。

哪怕不知道聊了些什麼，不過看總管滿臉堆笑，應當是什麼好生意。

绮淵閣迎來了貴客，而紀綿綿在為零售定價、客戶側寫發愁。

于是她把阿桃和阿梨都抓了上樓，問道：“你倆之前說自己沒法整天天完全化成人形，依你們的經驗來看，會有很多像你們這樣既不能長久化作人形但又需要人形好辦事的嗎？”

阿桃和阿梨異口同聲道：“當然有。”

兩人大眼瞪小眼後，阿桃主動開口：“大人，雖然妖都覺得原型舒适，但也都願意用人形來做事。”

“對，”阿梨接住話頭，“還有很多半吊子、水平不高的甚至都沒法化成人形，但獸态張口人話總歸不太自然。”

紀綿綿心想也是，接着問下一個關鍵問題。

“你倆覺得，如果有完美人形的機會，你會願意付出多少？”

“什麼？”

兩隻貓妖的耳朵和尾巴一緻停止晃動，一臉呆愣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