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妙隻好重新坐直了身體,任由薄荷再度忙碌起來。
等她忙完,她已經不餓了。
薄荷給她砌了一盞新茶來,就着杯口,小小飲了一口,就被薄荷奪下。
拿了手帕過來,小心地替文妙擦幹淨嘴邊上的茶漬,“小姐,還是不要喝太多茶水,一會兒要是正碰上姑爺來就不好了。”
文妙隻覺得腦袋重的像是有千斤重,這些壓人的首飾在此刻并沒有讓她舒服,反而覺得是累贅,這滿頭的寶石金钗,在她看來是華麗的拖累。
還是常服自在。
陽光穿過雲層,溫暖的陽光強勢驅散了清晨的寒涼。這會兒又覺得有些悶熱,身上厚重的婚服也仿佛粘在身上了一般,難受極了。
主仆二人都沒有用早飯,專心等着府衙派來的人接他們回府。當然,薄荷也沒什麼胃口,眼看着已經快到午時了,來接他們的人影也沒看見一個。
文妙坐不住了,虛軟着身子靠着床框。昨夜薄荷擔心她起夜害怕,硬是不許她吃多,吃了兩塊宿州的糕點喝了一杯茶水就催着她休息。漫長一夜到現在,她是粒米未進,現在兩眼餓的直發昏,天知道成親居然這麼麻煩,早知道這麼累,當時就該在渠州随便找個人嫁了算了,不至于這麼大老遠來,還吃不上一頓熱飯,受這些罪。
午時過後,來接她們的人總算姗姗來了。
來人是她新婚夫婿的幕僚衛冬青,也兼任他的主簿。是個眉清目秀的清瘦男人,但是,說的話卻讓文妙主仆二人心涼了半截。
那人先是淺淺作了揖,木讷着臉,說道:“見過夫人,冬青先接你們回縣衙,今日突發案情,大人出了現場,實在分身乏術,特命卑職過來先接姑娘回去,待晚上大人回來了,再給兩位接風洗塵。”
文妙和薄荷互看一眼,眼裡都是不解。
接風洗塵和拜堂成親可是兩碼事。
衛冬青也覺得這話實在不像人說的,奈何他是領了縣老爺的命令過來的,辦不成的話,要扣銀錢。
趁着兩人怔愣之際,冬青快速地打量了一下新知縣夫人,盈盈一握的腰肢,明眸皓齒,桃羞杏讓之絕色。那小丫鬟也是古靈精怪得很,一看就是個精靈鬼。
這麼個絕色人兒,放眼宿州都難有匹敵。
瞧見對方因為自己的話而皺起的眉頭,心中再次暗罵了兩句陳敬之。放着這麼貌美的新婚妻子不要,非要跑去那抛屍現場,血糊糊的一片,也不嫌沖撞了喜氣。
想到這裡,冬青把頭垂得更低了。
文妙倒是沒有冬青想得那麼多,聞言,隻是略微思索,再擡頭時,眼裡已經有了些淡定之色。“所以,陳敬之是不來接我也不打算拜堂成親了嗎?”
冬青颔首,連忙回道:“今日大人确實是在府裡忙碌新婚事宜,今天是最近半年最好的黃道吉日,我們都準備沾沾大人的喜氣呢,誰知……”
文妙的目光靜靜看着冬青,似要從他身上看出個真僞來。
冬青被她這過于直白的視線盯得面上發熱,一股愧對新娘子的慚愧感拂面而來。咬咬牙,繼續又道:“誰知天亮沒多久,就有人來報案,說是河邊發現了一具浮屍,有人來報案,大人也沒辦法坐視不理,遂派了卑職來先把夫人接回府,等破了案子,再給大人夫人再辦一場更加熱鬧的婚宴。”
說到最後,冬青感覺額頭上都冒了一層薄汗。
這些話,怎麼着也不該他一個做主簿的來幫人傳話,再說了這麼漂亮的新娘子大老遠地從渠州過來,本以為是個好日子呢誰知道出了這檔子事,這擱誰身上都不好受。
薄荷聽完,一張圓臉瞬間皺了起來,“啊”了一聲,側頭,小聲和文妙抱怨:“這算什麼,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呢。”
文妙也冷了臉,美人眸子結了冰,初夏時分,也寒意浮現。
冬青長舒一口寒氣,正欲說些什麼,隻聽準知縣夫人清冷的聲音娓娓響起:“知縣大人愛民如子,我也不好扯大人的後腿,這樣,我聽主簿大人的,跟你回府去,不過畢竟沒有拜堂,我這樣住進府衙後宅恐遭人話柄,還請勞煩大人幫我尋一處偏院暫住。”
冬青連連點頭,得到了對方的同意,忙招呼後面跟着的兩個差役幫忙收拾行李,不多一會功夫,收拾好了她們簡單的行李。
動身時,文妙吩咐了旁邊的小丫鬟薄荷,“去交代一下,咱們準備回府,讓他們跟着,别走錯了路。”
薄荷點點頭,先他們一步下樓去了。
他們來時帶了十來箱嫁妝,全都是值錢的玉器銀兩田産之類。這會要回府了,自然得帶進府裡去。
客棧門口,一頂嶄新軟轎靜靜等着。
文妙才下樓,就見轎夫朝她作揖,齊聲恭敬地喊道:“夫人。”
文妙:……
倒也不必這樣,
鳴縣和渠州不同,相較于渠州的吳侬軟語,清新甜香,鳴縣的擺攤小吃的上方空氣似都透着辣,文妙拿真絲手帕捂住鼻子,彎腰坐進了轎子裡。
軟轎過了街,那股辣才算消退些。客棧距離縣衙不遠,一盞茶的工夫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