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二十未嫁人,又不是什麼天大的事情。還有些人不到二十都已經死了好幾年了呢,那又怎麼說。
“恐怕女子二十未生育大抵就是這樣的情況了,不如大人還是去城内城外打聽一下可有符合相同條件的女子。”
“夫人…”陳敬之微微一頓,似是還不習慣這樣大庭廣衆稱呼她,“夫人說的是,昨天已經差人去城内查了是否有人家裡有走失的家眷。前夜下了一整晚的雨,要是有失足落水也不足為奇。”
文妙略一沉思,認可了陳敬之的話。
“那浮屍身上可有其他有價值的線索,總不能……”總不能是光溜溜的吧。
陸捕快反應快,連聲說道:“有,浮屍都被泡的發胖腫/大了,身上的衣料卻還新得很。”
“那可有查證布料的來路。”
陸捕快搖搖頭,“暫時沒有新的發現。”
“咳咳。”冬青适時地輕咳一聲,打斷了陸捕快還要接下去的發言,文妙疑惑地擡頭看了一眼發出聲響的冬青。
“跟夫人說這些做什麼,多吓人的場面,萬一吓着夫人了怎麼辦,以後這些晦氣的事背着點,吓到我們不要緊,吓到夫人了,那大人可饒不了你。”
“就是。”劉媽媽在旁邊幫和。
冬青悄悄上前一步,鼓搗一下陳敬之的後背,後者被他刺的一個小趔趄,不滿地回頭瞪他。冬青趁機和他耳語,“你怎麼回事,話都讓陸捕快說了。那可是你的夫人。你怎麼跟個木頭一樣。”
陳敬之:……
說話就說話,罵他幹什麼。
文妙倒是沒有被陸捕快的話吓到,反而來了興緻,以往這些隻在話本裡看到過,沒想到真的回讓她碰到這樣的事。
頗有些好奇地道:“布料?或許我可以幫忙看看,我們家在渠州經營也是布料生意,雖然說不上識得天下珍貴布匹,但是也略識七八。”
薄荷在旁邊急得不行,“小姐,您可不能去,怎麼說也還在新婚日子上呢,怎麼能沾染上這些晦氣的事情。”
文妙回頭,給了薄荷一個安撫的眼神,沉聲:“我與大人本就是一體,談不上晦氣不晦氣,再說了人死為大,我要是能幫得上忙,那是我的福分。”
話已說到這個份上,陳敬之隻好帶着文妙主仆二人去往衙門。
還未到殓房,文妙就已經隐約聞到了一股異味,走近時,那味道更加明顯,主仆二人下意識地掏出了手絹掩住了口鼻。
幾個男人也面露苦色。
陳敬之本想勸說文妙不必為了他的案子而去這種地方,但文妙已經先行了一步,叩響了房門。
陳敬之快走兩步,站到了她旁邊。
側頭瞥了一眼文妙漲/紅的臉,眉目裡都有些難堪的表情。低聲:“真的堅持得住嗎。”
文妙點點頭,眸子卻清亮得很。
很快,門開,裡面走出一個膚色如雪的男人。男人身上,是一股更濃重的異味。
“大人。”
對方朝陳敬之和文妙躬了躬身,算作行禮了。
“檢查結果如何?”
“大人,跟我來。”呂仵作轉身,往屋内走去。文妙和陳敬之一前一後地走進去,入目的是,一具被分割得不成樣的軀體。
軀體腫/脹/擴/大,已經不能算是一個人了。
劉媽媽和薄荷都發出了幹嘔的聲音,捂着嘴,受不住這個味道,苦着臉轉身往外跑去。
文妙還很鎮定地強迫自己往那具屍體上打量,眼裡的好奇地代替了因為看見被解剖屍體的恐懼感。
“屍體被泡得太嚴重了,已經沒有多少有價值的信息可以取用,唯一可以确認的是,死者沒有生産過,□□的骨頭是連合完整的,還有就是,大人湊近聞聞,這具屍體除了屍臭的味道,是不是還有一股香味。”
陳敬之皺着眉,低頭嗅了一下。
除了臭,沒有聞見特别的味道。
文妙不信,也跟着低頭聞了聞,不過她是閉着眼睛聞屍體的臉龐部位。的确,除了臭味,隐約裡,是一股脂粉味。
很淡,隐隐約約可聞的那種。
“是香粉。”文妙脫口而出。
呂仵作點點頭,“沒錯,是香粉。”
陳敬之又問:“姑娘家塗香粉不是很正常嗎,這也算是證據嗎。”
“當然。”呂仵作扯了白布,蓋住了死者的臉部。
陳敬之和冬青都面露出不解的神色。
文妙詫異地看着呂仵作,嘗試着分析他話裡的意思。“先生是說尋常人家的姑娘是不會塗這麼厚重的香粉的,女子應該是容貌為首位,香粉胭脂都是點綴,能夠塗這麼濃香粉的姑娘家,想必,宿州城内,應該也沒幾個。”
“難道,死者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是煙花柳巷裡的女子?”
文妙三連問,呂仵作跟着點了三次頭,對于文妙的分析,他做出回應并對她的分析表示肯定。“夫人真是聰明,連這個都想到了。”
文妙被誇,頗有些不好意思,捂住鼻子,垂下眼簾。“謝謝,我這也是平日裡聽别人講些玄幻奇怪的故事,嘗試着說了幾句,有說錯的地方,先生莫怪。”
呂仵作笑了笑,擺了擺手。并不介意她的話。
冬青看着仵作和夫人一言一和的,恨鐵不成鋼的又鼓搗一下陳敬之的後背,在他皺眉之際,快速的附耳咬牙切齒地說道:“你看你,一個整天和屍體打交道的人都會和姑娘家聊天,怎麼你就那麼愚鈍呢。”
陳敬之:“哪裡愚鈍了?”
冬青氣惱地跺腳,“夫人分析出咱們大老爺們分析不出的問題,這不是應該誇獎嘛,再說了,夫人膽子這樣大,連屍體都不怕,你還不誇等什麼呢。”
陳敬之:……
文妙和呂仵作說完了,又回頭看着面色奇怪的陳敬之,以為他是被這斂房裡的氣味熏到了,從衣袖裡拿出一塊手帕來,遞給他,“不舒服嗎,先捂住緩緩。”
絹白的手帕淡淡幽香萦繞,本想拒絕,又怕在衆人面前拂了夫人的面子。隻好接過手帕來。
“死者身上的布料在哪,我可以看看嗎,或許,我真的可以幫上些什麼忙。”
屍體被運回殓房時就已經腫脹得不成樣子了,不剪下來,仵作沒有辦法開始驗屍,所以,呈現在文妙眼前的,仿佛是一團淤泥裡撈出來的破布料一般。
但好在布料歲被屍體包裹又被淤泥浸染,洗幹淨後,布料的顔色和紋理倒還清晰可見。
陳敬之望着箱子裡的破布爛衫,眉頭蹙緊,“昨天已經讓衙役們拿着一小塊布料去問過宿州城内的大小布商,都說沒有見過這種布料,也或許,她們知道,隻是不願意蹚這趟渾水悔了自己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