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才唾沫橫飛地罵完雲依,似是不解氣,又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好像要把那些龌龊的東西如同這口唾沫一般擲在地上,眼裡是殺人一般的狠毒,再擡頭看向陳敬之時,眼裡已經滿是後悔的淚水。
變臉之快,令一向看慣了朝堂人心險惡的前大理寺卿,也為之驚歎。
“你的意思是,雲依勾引你,她不顧廉恥跟着你?甚至還想抛棄來儀坊的豪宅去跟你住茅草屋?”冬青高聲斥道。
“當然是她。”李秀才高聲為自己辯解,“雲依那個低賤的女人,想我也是個讀書人的身份,居然不顧廉恥想要委身于我,當真是下賤的胚子,難怪會在來儀坊那種地方,現下死了活該。”
“你放屁。”跪于另一邊的張媽媽立刻跟着站起身來,怒罵道,“好你個忘恩負義的小人,當初雲依為了你想跟你一起雙宿雙飛,為了湊你去京城趕考的盤纏,雲依不惜抛頭露面隻為了湊足你上京的銀兩。你如此負心薄性,雲依就算死了變成鬼也不會放過你。”
李秀才不甘示弱,眼見對方罵自己,怒而和張媽媽互相指責起來,朝堂上瞬間亂作一團。
陸捕快和冬青見多了殺人者為自己辯駁,也見過無理取鬧者哭天搶地地訴說冤屈。但是像今天這樣的場面,倒還真是第一次見。
一時間朝堂亂作一團,兩人忙着制止這滑稽的場面,衆人都覺得耳朵都跟着被吵得有了轟鳴聲。
陳敬之神色漠然地看着堂下衆人的百相,隻覺得荒唐至極。
都到了這個時候還有空吵架,陳敬之對人性,又有了一個更深刻的認識。
“吵夠了嗎?”趁着兩方人馬休息的間隙,陳敬之緩緩說道,擡手示意堂下衆人,“或者說,本官為你們準備些茶點,吃完喝完有力氣了,再來一場?”
李秀才忙朝堂上的官爺磕頭,高聲呼喊:“大老爺。”
張媽媽見狀,也跟着磕頭呼喊。
陳敬之冷漠淡然的視線從堂下衆人身上一一掃過,隻覺得每個人都面目可憎,雖是無官傍身的普通人,可這可憎的面目,與朝堂上的衆人相比,倒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人生百态,倒真是如此。
“你說雲依是自己不自愛的朝你靠攏,甚至還一廂情願和你在一起,她可是來儀坊最當紅的姑娘,哪怕隻是談琴唱曲,一晚也是賺得盆滿缽滿,本官曾是上京趕考過的考生,據我所知,上京趕考,所需花費也隻是路上的吃住用度最貴,但是按照你現在的情形來說,上京一趟,隻需要雲依姑娘一晚的收入,便可支撐你上京的所有的盤纏。”
陳敬之如炬的視線冷冷地盯着李秀才,“你到底拿雲依的錢去做什麼了。”
張媽媽也被這句話給提點,恍然間想起雲依失蹤前的種種不對勁,頓時也顧不得哭了,踉跄站起來,倒真像一個子女出事哭訴要申冤的母親。
“雲依每日賺的錢連打點下人都舍不得,全都存起來說要買間宅子和你一起過日子,從認識你到現在,雲依起碼存了幾千兩,現在錢呢,你把錢給我吐出來。”
張媽媽兇狠的如同護食的母獅,李秀才害怕的跌坐在地上,後退的躲着張媽媽的攻擊,求救般的看向高台上的陳敬之,驚恐的說道:“大人救我,這個人瘋了,快救救我。”
堂下這一幕着實荒唐,陳敬之等他們鬧完了,才吩咐陸捕快把這二人分開。
頭疼地看向旁邊一樣皺眉的冬青,疲憊地閉了閉眼睛。
冬青亦是如此,頭疼地扶額,朝陸捕快擺了擺手,陸捕快領會到他的意思,挎着大刀大步過去把他們二人分開,兩人欲要再度糾纏在一起,被陸捕快厲聲分開。
“休要再放肆,老實回答大人的話,不然,大刑伺候。”
李秀才,張媽媽二人紛紛跪拜,不敢再發一言。
陳敬之時常覺得,在這裡當知縣,時常要面對這樣吵鬧混雜的一幕,耳朵難受得像是有一面鑼在他耳邊不停地敲一般,
頭疼欲裂。
“大人,我沒得雲依什麼錢财,我什麼都沒有拿他的,大人明鑒呐。”李秀才伏地哀号,壓根不承認自己有拿雲依錢财之嫌。
張媽媽聽他辯解,又要和李秀才辯解幾句,被陳敬之擡手制止,擡手從案上扔下一張紙來,拿紙輕飄飄落到李秀才面前,待到李秀才看見那張紙上的字時,面色已然變得慘白。
“你說你沒有拿雲依的銀子,你告訴我,那她的錢去哪了。”
李秀才手抖的像是要篩糠,那張被陳敬之扔下的紙,被他倉皇地藏在了腿下,躲閃着視線,不敢去看台上任何一個人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