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悶如雷的戰鼓聲,驟然撕裂了冰河兩岸的死寂!
從大魏軍陣後方響起,一聲聲,如同巨錘砸在所有人的心髒上!那是總攻的号令!
冰河對岸,那一片沉默的黑色鋼鐵叢林,瞬間活了!
“殺——!!!”
山崩海嘯般的喊殺聲沖天而起!
無數玄甲士兵如同決堤的黑色洪流,踏着臨時架設在冰河上的浮橋,揮舞着雪亮的刀槍,向着紅石谷的燕北軍殘陣,發起了排山倒海般的沖鋒。
箭矢如同密集的飛蝗,遮天蔽日!
投石機抛出的燃燒巨石,拖着長長的尾焰,狠狠砸向谷地!
困守谷中的燕北軍殘部爆發出最後的、絕望的嘶吼!
他們如同被逼到懸崖的狼群,揮舞着殘破的兵刃,迎着黑色的死亡浪潮,發起了反沖鋒!
刀光劍影瞬間交織!血肉橫飛!慘嚎震天!冰冷的河水被滾燙的鮮血染紅!
屍體迅速堆積,堵塞了狹窄的谷口!
戰鬥從一開始,就進入了最殘酷、最血腥的白熱化!
元淳站在高台之上,玄金衮服在寒風中紋絲不動。
冕旒垂下的白玉珠微微晃動,卻無法遮掩她那雙深潭般眼眸中,冰冷到極緻的平靜。
她如同一個局外人,平靜地俯瞰着腳下這片巨大的人間煉獄。那震天的喊殺,那飛濺的血肉,那垂死的哀嚎……
仿佛都隻是無聲的背景。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準的獵鷹,穿透混亂的戰場,死死鎖定了谷地最深處,那面在狂風中依舊倔強挺立、繡着猙獰狼頭的帥旗!
帥旗之下,那道玄甲浴血、如同瘋魔般揮舞長槊、在重重護衛中左沖右突的身影——燕洵!
終于……見面了。
元淳的唇角,極其緩慢地向上彎起一個弧度。
那弧度裡,沒有快意,沒有激動,隻有一種塵埃落定和一種即将完成最終清算的……絕對掌控。
她緩緩擡起右手。
那隻手,包裹在玄金衮服寬大的袖袍下,骨節分明,穩定得如同山嶽。
“宇文玥。”
她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如同來自九幽的寒冰,傳入身後肅立如雕像的玄甲将領耳中。
宇文玥踏前一步。
他同樣身着玄甲,但肩甲和胸甲上新增的傷痕,昭示着這半年的慘烈。
那張俊美如鑄的臉龐蒼白依舊,卻再無半分虛弱,隻剩下一種被仇恨和殺意徹底淬煉過的死寂與鋒利。
他手中握着一柄狹長的橫刀,刀身暗紅,不知飲過多少鮮血。
“臣在。”
他的聲音嘶啞低沉,如同金鐵摩擦,不帶一絲溫度。
元淳的目光依舊鎖定着遠處那面狼頭帥旗,未曾回頭。
那隻擡起的右手,極其緩慢地、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威權,指向了戰場的最核心!
“去。”
一個字,冰冷,簡潔,如同最終的裁決。
“把他——帶到朕的面前。”
宇文玥的身體幾不可察地繃緊了一下。
深潭般的眼眸深處,那沉寂了半年的、足以焚毀一切的複仇冰焰,如同被投入火油的幹柴,轟然爆燃。
他猛地擡頭,目光如同兩道實質的冰錐,瞬間穿透混亂的戰場,死死釘在了燕洵浴血搏殺的身影上!
“諾!”
沒有多餘的話語。
宇文玥猛地轉身!玄甲帶起凜冽的寒風!
他如同一頭被解開鎖鍊的洪荒兇獸,帶着滔天的殺意和玉石俱焚般的決絕,躍下高台!翻身上馬!
“影衛!随我來——!!!”
一聲嘶啞的咆哮!
數十名如同融入陰影、氣息冷冽如刀的玄甲騎士瞬間彙聚。
他們如同宇文玥延伸出去的、最緻命的爪牙,緊随着那道如同離弦之箭般射入戰場的玄色身影,直撲紅石谷的最深處。
目标——狼頭帥旗!
目标——燕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