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希毅輕咳一聲,喻知予關切問:“要喝點水嗎?”
她離得近,手邊正好有桑尼事先準備的瓶裝水。看标簽,果然是斐濟火山地下數千米天然萃取的礦泉水,經過了信風和熱帶雨林的淨化,遠渡重洋而來。
同時,希毅朝她伸手,示意不苦來他身邊——被喻知予解讀成:把水給我。
習慣使然,喻知予順勢把那瓶水抛向希毅,在她看來,不過隔了兩三米的距離,任誰都能輕易地接到這瓶水......如果不苦老先生沒有跟着跳起來的話。
下一秒,喻知予親眼目睹了突發災難事件:水瓶完美與希毅擦手而過,滿瓶的火山之水穿過信風和熱帶雨林,精準地、重重撞擊在了男人最脆弱的、不可言說的核心部位。
電光火石之間,當事人此時以一種毫無防備的開放姿态迎接了這一切,當即造成了十萬億牛頓的傷害,也撞開了天上的神殿之門。
希毅悶哼一聲,眼前閃過揮舞雪白翅膀的天使高唱“哈利路亞”,聖城緩緩從天而降。在神的無上榮光裡,如同極貴的寶石,每一滴眼淚都會被神的憐憫之手抹去......他以為自己升上天堂了。
最最令人感動的是,盡管遇到如此慘無人道的打擊,他也穩穩接住了不苦。
“喻!知!予!”
聲音跟被擰了開關一樣驟然降低,某處脆弱苦不堪言。希毅痛苦地閉上眼睛,渾身的精氣神像是瞬間被抽幹了。
喻知予僵住又愣住,僵住是因為她被他聲音裡的絕望吓呆了,自己的力氣是平常人的數倍,殺傷力堪稱雞飛蛋打的毀滅程度......
愣住是因為希毅好像哭了,一顆被巨大疼痛激發出來的生理淚水挂在長睫上,要落不落、楚楚可憐。
最終,小犄角和三叉戟沒出現,他也沒重啟,地獄級别的痛苦降臨了。
“希毅,你别哭啊......”
“沒撞壞它吧?你說說話呀,這是幾?看着有重影不?”喻知予豎起食指比了個數字1,不知道的還以為希毅被砸的是腦子。
“實在不行趕緊去醫院看看!”
希毅餘痛未消,還在渡劫,說不出話,連喻知予扯着大嗓門兒也沒法阻止,伸手輕輕捏住她嘴唇:笨蛋,是要讓全世界都聽到嗎?!!
喻知予被動閉嘴:“......”
隻好給他抹去額頭汗水,這得多疼啊,頭發都濕了。
兩人互視一眼,眼神既疲又亮。“噗嗤”一聲,喻知予先破了功,笑的話太沒人道,憋笑憋出眼淚,“我保證,替你保密。”
希毅:“......”
不苦夾在他們中間,哪邊也不爬,蜥蜴老先生選擇沉默看戲,它也替他們保密。
“你知道多少人肖想這個部位嗎?”
“鬼才信嘞!”喻知予下意識随口接話,不待腦筋轉過彎來,又捂着腦門“哎呦”一聲。
“你憑什麼替鬼代言。”希毅端起撲克臉一本正經,屈指敲她腦門兒,跟敲不苦的動作一模一樣。
*** ***
“礦坑音樂節”,希毅是壓軸歌手。
Rapper舞台現場第二場,表現一如既往出色。
期間下雨也沒阻擋觀衆們的熱情,烏泱泱的人群高舉着手,同時豎起拇指、食指和小尾指,跟随節拍搖動——這是音樂節通用的手勢。
一把極有穿透力的嗓子,凜冽如刃,穿透瓢潑大雨,天地變得異常安靜。舞台下如海浪般高亢的呐喊,蕩氣回腸,令人呼吸凝滞,全世界都在凝神傾聽。
鼓聲愈發狂野,聲浪穿透廢舊的豎井,生命力驚人,震碎斑駁的紅牆,這座沉睡的礦坑重新活了過來!
音樂的熱浪洶湧成海,耳邊波濤回蕩。夜奔的獵豹一頭紮入漩渦中心,奮力嘶吼,希毅是情景裡唯一落到實處的焦點,把所有想象都具象化了。
這場充滿工業風的音樂節,也是一場盛世狂歡。身體和靈魂總有一個要在路上,表演結束,不少觀衆抹去臉上的雨水和淚水,見證了那一瞬間名為“永恒”的餘韻。
桑尼在台下,忽然感受到一股老父親如釋重負的欣慰:天助他也!希毅今夜的狀态大大超乎他想象,之前還一直擔心他會被高燒影響呢。
喻知予卻心懷愧疚,臉上流露出真誠的敬佩:或許被更大的痛苦替代了!
桑尼說過,希毅是一株好養的植物,有一點空氣就能存活、有一點水分就能生長。沒什麼理由,喻知予知道他永遠不屈服。
希毅才退燒又淋了雨,一下場先被工作人員送回了酒店。
喻知予把不苦帶到套房,聽見浴室方向傳來動靜,擡頭就看見霧氣蒸騰而出,颀長挺拔的身影朝她移動過來。赤袒上身的男人,腰際簡單兜一圈浴巾,腳步穩妥而堅毅,宛如行走的阿波羅雕像,俊美如神祗。
即将靠近時,男人側過身,她愣了下,裝不在意移開視線,哎呦嘿,圍着浴巾能看到什麼啊?
“希毅,那個......我還沒給你道歉呢。”
“喻知予,道歉要有誠意。”她臉上的表情有點生動,希毅看得好笑。
“什麼誠意?”
“以後我想喝梨水的時候,你就要煮給我。”那張英俊面容,眉眼慢慢舒展開,難得沾點與素日的沉默不相關的玩味。
“哈?”喻知予微微一怔,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出。
男人肩膀平闊挺拔,上身覆蓋着恰到好處的流暢肌肉,能看出主人堅持運動的痕迹。喻知予忍不住視線下移,忽而想起他說的那句:你知道多少人肖想這個部位嗎?
“我也不是很肖想。”某人後知後覺地回答。
希毅偏了偏腦袋:“嗯?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