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場“礦坑音樂節”,顧名思義,演出地點設在一座廢棄的礦坑,最深處80米的坑底。
進場入口到舞台還有兩公裡蜿蜒繞行的路,沿途盡是被荒草覆蓋的鐵道線和豎井,房車大黑的體積無法入内,隻能依靠小型觀光車或者步行。工作人員先帶設備入場,天氣晴好,希毅打算走進去。
喻知予頭頂不苦,轉身看到希毅主動背起不苦的太空包,絲毫巨星架子也無。
翻過一座小山丘,視野開闊許多。囤積在天空的大片雲彩,顯得群山連綿,很有生氣。岩灰與樹木交相輝映,有種得天獨厚的料峭之美。空氣裡漂浮着薄薄一層水汽,夾雜泥土和青草氣息。喻知予深深吸一口氣,心曠神怡,是她最熟悉的感覺。
高天流雲,影子一路綿延,風一吹,金色草坡在蕩漾。希毅走幾步就不自覺地放慢步子回頭看看,每次回頭都正撞見喻知予那張甜度極高的笑臉。
演出主舞台背靠野草叢生的峭壁,擡眼可看見幾棟露出紅磚的爛尾樓,黝黑的煤層在山地上留下歲月痕迹。天氣好時,能看到遠處廢棄礦坑裡殘煤自燃,升起袅袅白煙。
希毅走了一遍現場便下了舞台。縱使今天陽光晴朗,也沒法驅不散他眉眼之間的那一捧雪,無由來得顯得有些疏離。
台下,喻知予護着有不苦在的太空包,這一刻算是理解了小黃說的那句“他不笑的時候看起來挺高冷”。
希毅撈起不苦,讓它待在自己左肩,“我随處走走。”
喻知予起身,“好。”
“我說:我、随處走走。”大明星面無表情。她難道聽不懂他的話嗎?讓她休息一會兒也不懂。
一顆晶瑩的汗珠懸在她額角,将落不落。希毅别開視線,“我自己和不苦就行,你......你休息一下吧。”
這點運動量對喻知予來說簡直太輕松,趁着空閑間隙,還幫工作人員搬了幾十張沙灘椅作為臨時休息區。
最近睡眠時間确實不夠。躺在沙灘椅上,喻知予秒入黑甜鄉。
希毅帶着不苦在無人區遛彎一圈回來,看到的就是那張巴掌大的小臉,連睡着都呼哧呼哧地有力,充分彰顯自然健康的美。也像極了太陽,光能沿着縫隙滲透到靈魂裡。
他一動不動站在原地,隻是望着她,便目睹了太陽。任何雜念都抛卻,希毅很希望這一刻能再延長一些。
音樂聲轟轟隆隆,人們窸窸窣窣的交談,偶爾也有鳥鳴聲盤旋......所有這些聲音,構成了一個五光十色的夢。不管隔了多遠,那道身影始終耀眼。
“頭頭,頭頭。”
喻知予猛地睜開眼,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不知誰給她披上了一條薄絨毯。
桑尼十萬火急來找她,憂色匆匆,“快去看看希毅,哄哄他。”
“不苦怎麼了?”
不是蜥蜴,是希毅。桑尼說他又發燒了,不肯吃藥,倔得很。等會兒還有舞台演出,萬一暈倒怎麼辦?
喻知予來不及多想,起來就跟桑尼走了。
*** ***
希毅沒想到桑尼竟然把喻知予帶來了,他問的是“喻知予呢?”
言下之意是“喻知予醒來沒有”,大家一緻解讀成“我要喻知予伺候”。
這個烏龍持續到一衆人圍着希毅和喻知予大眼瞪小眼,最怕空氣忽然安靜,其餘人默契地把目光投向大總管桑尼。
桑尼反應慢一拍似的“噢喲”一聲,決定死馬當活馬醫,把退燒藥塞給喻知予,請她幫個忙。趁希毅沒注意,比了個手勢暗示:事成之後,三倍獎金!
喻知予以為桑尼給她鼓勁,也學他手勢回複:OK!!!
希毅不喜歡吃藥,尤其即将登上舞台,他很享受純粹的、全力以赴的自己,沒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身體。
多餘的話一字沒說,喻知予取出膠囊放在瓶蓋裡,把水瓶遞給他,“你趕緊吃呀,吃完我告訴你一個關于不苦的超級——大——秘密——”
神秘十足的語氣,尾音上揚,像帶了鈎子,等着魚。
希毅狐疑看了她一眼,他總是不由自主地會對她的聲音有所回應。接過退燒藥仰頭吃了,“說吧。”
喻知予往鼻尖吹口氣,一撮劉海俏皮地拍了拍額頭,“關于不苦......秘密就是不要輕易相信别人的話,偶爾清醒,難得糊塗,人生不苦。”
“喻、知、予!”
上當者嘴角抿出特别嚴肅桀骜的弧度。
“你也可以喊我‘頭頭’嘛,我的朋友都這麼叫。”喻知予笑了,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些許孩子氣的稚拙。
喝梨水的奇迹再次上演,吃瓜群衆桑尼目瞪口呆,緩緩屏住呼吸,戰略性地往後仰了仰脖子:自己進進出出地忙活大半天,抵不過人家小姑娘一句話!
喻知予迎上對方視線:哄哄希毅?還哄?他又不是小孩子。做家長的不能總是盲目溺愛!要換成夏洛克,她早已經抓起下巴直接灌了。
桑尼:“......”
他想靜靜。
*** ***
休息室裡重歸甯靜,喻知予頭頂不苦,一人一蜥坐在一旁。
希毅閉目養神,唇角微微上揚至和煦的角度,多一分親近,少一分冷清。
喻知予突然手癢癢,很想拿爪子在他臉頰戳一戳。她見過掌控舞台的Rapper,路燈下孤獨的身影,看過他背着蜥蜴太空包宛如鄰家大男生,看過他生氣、緊張、開心、從容、傲嬌、甚至病蔫蔫的模樣,還是覺得他不像個活生生的人。悄悄戳他一下,說不定讓他重啟,或者把他頭頂的小犄角還有隐藏的三叉戟吓出來呢。
“累嗎?”希毅忽而開口,畢竟不苦接近4公斤。男女體型差異,尤其希毅的肩寬遠超于喻知予,不苦總喜歡待在喻知予頭頂上。
喻知予輕松地搖搖頭,不苦其實很聰明,前爪扒拉她腦袋,相當于踩着她肩膀借力,其實她的頸椎并沒承重多少。
不苦似乎為了印證她的說法,扭頭看向希毅,小爪拍拍喻知予頭頂。
這稀罕勁兒,到底誰才是它親親好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