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以飛行嘉賓的身份參加一期綜藝《盛夏光年》的錄制,希毅沒感覺生活有什麼不同。
壓力給到經紀人和團隊,桑尼帶了造型總監和公關總監來找喻知予幫忙。即使是真人秀,藝人通常也有劇本和人設。希毅沒這方面的經驗,對觀衆的喜好和雷點一概不知。
喻知予撓撓腦袋,啊?這回錄制,她也要跟去照顧不苦嗎?
“不苦不去。”這回财神爺留家坐鎮,桑尼略松一口氣。
希毅雙手抱肩,目光直直盯着電視屏幕。屏幕裡傳來抑揚頓挫的對話,Rapper此刻正在觀看古早動畫片《櫻桃小丸子》......這操作已經讓衆人初登門時吃驚一場,心理稍微适應後再看,還是無法平靜。這完全不像是希毅會做的事。
喻知予給出解釋:“透過生活看本質嘛。”
她這回恰好和桑尼想到一塊了,錄這種綜藝得帶點兒生活氣。畢竟觀衆喜歡看天神下凡塵。可希毅對“生活氣”缺乏想象,她就從片庫搜了這部動畫片。本來想給他看喜羊羊,但正主欽點了這部。
劇情演到家人們出去遊玩,隻剩小丸子和爸爸在家。父女倆決定去吃大排檔。熱氣騰騰的小吃攤,大咧咧的小丸子和食客們相談甚歡,後來趴在桌上睡着了,被爸爸背着回家。父女背影漸漸消失在夜色中。溫情的生活圖景,沒有跌宕起伏的劇情,也許平凡才是生活的真谛。
希毅完全沒有經曆過正常家庭關系,童年時期除了酗酒的母親,再也沒有其他長輩。捧着母親的遺物,律師告訴他門外的那男人就是他的父親,那人甚至連門不想進,看他的目光更是厭憎。
年輕男人久久未動,桑尼摸不透老闆在想什麼,也跟着看動畫片。邊看邊琢磨:想做希毅的心腹,就得刀口舔血,富貴險中求嘛!
桑尼拿眼神觑對面的喻知予,眼角細紋徐徐擴散。搭上聯絡天線後,拇指食指握圈,比了個“三”的手勢:【頭頭,靠你了!這次也是三倍酬勞!】
喻知予隻當他比“OK”手勢:【好哒!她試試!】
“希毅,你真的什麼準備都不做嗎?”喻知予開門見山問。
希毅這才從動畫片裡出來,稍細了細眼睛,相由心生,面前的喻知予宛若櫻桃小丸子的真人版,大大咧咧、外向開朗,同樣喜歡小動物和綠色植物,喜歡牛奶布丁......倘若劉海讓夏洛克啃一啃修剪一下,簡直不能更像了!
男人動了動嘴角,像是極淺極淺地笑了一下。
“什麼?”喻大丸子沒聽清,挾帶周身熱氣倐地靠近。巴掌大小的一張臉,眉眼如此鮮豔。
“頭發。”希毅掩口虛咳一聲,“那就剪頭發吧。”他想修短一些,再重新補染一下這段時間長出來的棕色原生發。
“得嘞!”桑尼欣喜,“我叫小黃帶造型師準備好。”
“不用了,你們下班吧。我自己剪就行。”
哪能辛苦老闆親力親為呢?桑尼又比“三”的手勢:【再加三倍!】
喻知予點頭會意:【OK!送客!】
桑尼瞪眼:什麼???
*** ***
當機立斷,希毅開始動手給自己修發型。
男人顱頂線條優越,側顔的線條堪稱完美,左右兩側鏟剃也能營造出高級感。
是網上流傳的狼尾鲻魚頭嗎?喻知予越瞧越新鮮,越看越入迷,螃蟹挪步從門口一點點移到他身邊。
剪短的銀發落在地上,夏洛克好奇地過去嗅:【哎呀呀,大個子掉毛了,需要補充魚油養護毛發。】
電動理發器“嗡嗡”響,忽然停下來,希毅對着鏡子道:“喻知予,你别靠這麼近......”
這家夥知道自己的視線挾帶壓力嗎?瞬間讓人被網在一種經緯嚴密的眼神裡。
“我看你總背着手,不方便操作,我幫你嘛。”他個子高,浴室鏡子矮,喻知予自告奮勇,她是熟手技工,老手藝人了,人在口碑在。
許是她的語氣聽起來太自信,希毅也被蠱惑,把理發器遞給她,指了指“施工”範圍:懂?
喻知予忽地眼睛一亮:懂!!!
她在半空中虛試了第一下,掌握刀片的力度,像模像樣,然後正式開始。以希毅的身高,即使坐着,她也得微微擡起手操作。
桑尼悄悄溜回來,抻長了脖子湊過去探頭探腦地張望,發現這兩人倒是認真——确切說是喻知予認真剃頭,希毅認真看着鏡子裡的喻知予,仿佛周遭一切都與他倆無關。
然而,下一秒,短暫的安靜被桑尼的一聲尖叫打破,喻知予還舉着嗡嗡作響的理發器,左顧右盼。咦?剛才發生什麼了?怎麼希毅的頭發半邊長及肩膀,另半邊短得像要出家?
哦豁豁......大件事!大烏龍!熟手技工兼老手藝人喻師傅不小心把這顆腦袋當成夏洛克的了。
“對不起,我每次給夏洛克剃毛時,明明很幹練。”
“你說的熟手,是給夏洛克剃毛?”桑尼翻着眼兒問,心道這姑娘可是第一個把希毅當狗的人啊!
希毅很快從震驚中緩過神來,目光如同潮湧又一瞬平息。喧鬧不已的心突然安靜下來,好像終于找到一個栖息之處——現在說不定也是個告别過去的儀式。
他從仍在懵懂發呆的喻師傅手裡接過推發器,幹脆給自己推了個極緻。兩鬓鏟青,濃密短寸沒有任何多餘修飾。
最容易暴露短闆的寸頭發型,在他身上反而錦上添花。去掉長發的遮擋,整個五官優勢完全凸顯出來。鏡子裡仿佛換了一個人,經紀人憶起剛出道的少年Rapper,淩厲嚣張,一出場便驚豔衆人。
桑尼萬萬沒想到這效果意外地好。喻知予剛剛那一下差點沒把他直接送走。又怕希毅生氣,自說自話誇道:“錯有錯着,柳暗花明又一村,還是很漂亮!”
漂亮是男人最不值一提的優點。希毅不以為然地挑挑眉,看了看喻知予,把少女頭頂的問号換成了蜥蜴。
喻知予頂着不苦送走桑尼,回來看見希毅恢複了慣常的清冷姿态,坐在沙發上神情肅穆。以他的潔癖和精緻,竟然能忍受肩膀衣服上留有不少碎發。
“你怎麼還不去洗澡?”
“喻知予,我不想照鏡子。”希毅摁了摁睛明穴,閉上眼睛,像在等待什麼。
還沒适應寸頭造型嗎?喻知予心懷内疚:“......你幹脆到我的浴室洗吧。”
希毅倔倔的,沒講話,直到喻知予伸爪在他的腰上戳了一下,鄭重其事地告訴他:自己浴室裡沒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