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年後,長江,黃天蕩,戰雲密布,山雨欲來。
金戈鐵馬,氣吞萬裡。金軍統帥完顔宗弼,也就是後人嘴裡的金兀術,親率精銳大軍,挾裹着滅宋的野心,浩蕩南下,戰船蔽江。
完顔宗弼在南下前,在會甯府對着金帝完顔晟宣稱:“陛下,臣此去定當搜山檢海抓趙構,讓他們一家在五國城團聚!”
然而他隻想到了初一,沒想到十五,趙構真的很能跑,很快就逃離臨安,跑到了東海之上的一艘樓船内。完顔宗弼的搜山檢海抓趙構抓了個寂寞,反而把糧草快消耗光了,金兀術隻好暫時退兵。嶽飛和韓世忠迅速反應過來,他們在金兀術撤退的必經之路上,部署了水陸合圍,就等着金兀術往他們布下的天羅地網裡面鑽。
寬闊的江面上,韓世忠龐大的戰艦如同移動的堡壘,鎖住了金軍水師前進的咽喉。旗艦樓船最高處,梁紅玉一身戎裝,紅袍如火。她身邊,站着同樣甲胄在身、神色冷峻如冰的耶律餘裡衍。
“咚!咚!咚!咚——!” 沉重的鼓槌在耶律餘裡衍手中化作複仇的雷霆!她不再是那個沉默的亡國公主,而是化身戰場上的司命女神。契丹人骨子裡的戰意與梁紅玉傾囊相授的兵法指揮完美融合。随着梁紅玉的命令,她的鼓點,時而如疾風驟雨,催動戰船沖鋒陷陣;時而如驚濤拍岸,指揮巨艦變陣合圍;時而又如金鐵交鳴,号令萬箭齊發!每一次鼓槌的落下,都精準地傳遞着梁紅玉的意志,調動着整個水師如同一體。金軍戰船在這精準而狂暴的打擊下,陣型大亂,火光四起,哀嚎遍野。
與此同時,在嶽飛步軍猛攻金軍陸上營寨、牽制其主力的同時,一支由韓世忠親自率領的敢死銳卒,如同尖刀般突入了金軍混亂的水寨!
沖在最前方的,赫然是身披步人甲、手持長槊的趙福金!頭盔下,昔日帝姬的容顔已變得剛毅如鐵,唯有一雙眼睛,燃燒着比長江怒濤更熾烈的複仇之火!她不再是需要保護的嬌花,而是化身浴血的修羅!
“殺——!” 趙福金發出一聲穿雲裂石的尖嘯,長槊如銀龍出海,帶着嶽元帥教導的發力精髓,狠狠刺穿一名金軍百夫長的鐵甲!鮮血噴濺在她冰冷的甲胄上,她毫不在意,手腕一抖,槊尖帶着碎肉與内髒抽出,順勢橫掃,又将一名撲上來的金兵攔腰斬斷!她完全放棄了防禦,隻攻不守,每一擊都傾盡全力,帶着同歸于盡的決絕!身邊的敢死之士被她這股瘋狂的氣勢所感染,怒吼着緊随其後,硬生生在金軍精銳中撕開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她渾身浴血,全是金兵的血,所過之處,金兵無不膽寒,隻留下了滿地殘缺的屍體。
站在高處的完顔宗弼看到這個情況,忍不住感慨:“瘋女人,真是個瘋女人,簡直不要命!看看咱女真人,咋慫成這個樣子,居然怕這個瘋女人!當年太祖阿骨打起兵時的氣概呢?難不成全送給這個瘋女人了?”
水陸夾擊,鼓聲震天,殺聲盈野!完顔宗弼縱然勇悍,面對韓世忠的鐵鎖橫江、嶽飛的陸上猛虎、梁紅玉與耶律餘裡衍的精準指揮、以及趙福金這種悍不畏死的瘋狂突進,也終于亂了方寸。他引以為傲的鐵浮屠在泥濘的江灘上失去了沖擊力,戰船被焚毀無數,士兵死傷枕籍。最終,這位不可一世的金國四太子,隻能在親兵的死命護衛下,抛棄大部辎重和軍隊,乘小船狼狽不堪地鑿開一條血路,倉皇北遁!
黃天蕩,成了金兀術的滑鐵盧,也成了宋軍一場酣暢淋漓、振奮天下的大捷,也成了大宋抗金的轉折點之一!
是夜,韓世忠軍營燈火通明,酒肉飄香。巨大的篝火映照着将士們疲憊卻無比興奮的臉龐。勝利的狂喜與複仇的快意在空氣中彌漫。
篝火旁,卸去沉重甲胄的趙福金和耶律餘裡衍并肩而坐。兩人臉上、手上還帶着未洗淨的血污和硝煙痕迹,眼神卻明亮無比。
趙福金解下腰間一個沉甸甸、用金軍旗幟包裹的物件。她一層層打開,動作帶着一種近乎虔誠的肅穆。旗幟散開,赫然是一顆須發虬結、面目猙獰、凝固着驚駭與痛苦的金軍将領頭顱!濃重的血腥味頓時彌漫開來。
周圍的喧嚣仿佛瞬間安靜了一瞬。不少士兵投來驚訝又敬佩的目光,女子沖鋒在前,還斬将奪旗,他們豈能不敬佩?
趙福金卻恍若未覺,她伸出手,用一塊布,仔細地、緩慢地擦拭着頭顱脖頸斷口處已經發黑凝固的血痂。火光跳躍在她沾着血污,沾着黑灰卻異常平靜的臉上,映亮了她眼中那深不見底的、如同火山爆發後熔岩冷卻般的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