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快!” 趙福金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周圍的嘈雜,帶着一種冰寒徹骨的滿足感,“看着他的眼睛從兇狠到恐懼,最後變成死魚一樣的灰白……比在會甯府角樓下,被剝去最後一件衣服時,感覺到的寒冷更真實,也更……溫暖。” 她擡起頭,看向耶律餘裡衍,嘴角勾起一抹近乎妖異的笑容:“餘裡衍,你知道嗎?那一刻,我聽到的不是風聲,是角樓下那該死的繩子,被我自己親手斬斷的聲音!”
耶律餘裡衍靜靜地看着她,看着那顆頭顱,又看向篝火跳躍的烈焰。她沒有說話,隻是伸出了自己的手——那隻今日擂動戰鼓、掌控千軍萬馬命運的手,同樣沾着血與塵。她輕輕覆在趙福金握着染血布塊的手上。
無需言語。從會甯府的牽羊禮,到一路逃亡的絕望,再到軍營中地獄般的磨砺,直至今日黃天蕩的血火洗禮……她們共同經曆了從雲端跌落泥沼,又從泥沼中浴火重生、手刃仇敵的整個煉獄輪回。這份戰友情誼,早已超越了國别,超越了身份,甚至超越了生死。
“福金,” 耶律餘裡衍終于開口,聲音清冷如昔,卻蘊含着滿滿的激情,“我們結拜吧。”
趙福金眼中爆發出璀璨的光芒,毫不猶豫地點頭:“好!”
沒有香案,沒有祭品。隻有熊熊的篝火,作為天地見證;隻有手中染血的布塊和金酋的頭顱,作為血仇的祭奠;隻有周圍浴血歸來的将士,作為人間的證言。
兩人同時起身,面朝篝火,并排跪下。
“皇天在上!”
“後土在下!”
趙福金的聲音激昂:“我趙福金!”
耶律餘裡衍的聲音沉凝:“我耶律餘裡衍!”
兩人異口同聲,誓言在火光與夜空中炸響:
“今日結為異姓姐妹!不求同生,但求同死!血□□擔,患難與共!金寇不滅,此恨不休!若違此誓,天地共戮!”
聲音落下,兩人同時俯身,向着篝火,向着這片剛剛用敵人鮮血澆灌過的土地,重重叩首!
再擡起頭時,彼此眼中,映照着對方臉上未幹的淚痕和眼中燃燒的、永不熄滅的複仇烈焰。她們的手緊緊握在一起,力量大得指節發白。
黃天蕩的夜風,吹拂着勝利的喧嚣,也吹拂着這一對在血與火中涅槃、在仇恨中結盟的姐妹。她們的前路,注定仍将是鐵與血,但從此,不再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