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拜師秋老太門下,這些斷角白鹿就交予衛将軍處理。”
衛霖眼神飄忽在斷角白鹿漆黑的瞳孔裡,宛若被毒蛇鎖定了待捕獵物的寂靜,他悄聲道:“莫非……靈界真要逆改神殉不成?”
耳畔哐哐呼嘯着,衆人的目光集聚在那單薄的衛霖身上。
而衛霖一言不發,任憑披肩的狐毛随風亂舞。
片刻,東方紀奮力抽出那支深入木心的箭支,起身一把将鹿提起,扔給了剛站穩的衛霖。
“暴雨将至,即刻回營。”
他隻丢下一句話,随後飛身一躍坐在馬上。
望着大片傾斜的樹梢,衆人黯然,掉頭緊随東方紀。
待離開時,東方紀回頭看了眼森林深處,淺色的月牙眸底似乎倒映着許多雙眼睛。
“神殉麼……哼。”
東方紀冷笑,吐出淡淡寒霧,率先一頭領着衆人,駕馬歸營。
黑雲壓城,混雜着顆顆雨珠,敲打在缰繩上。
片刻後,愈逼愈近的框車駐地,左右兩側小将舉着黃旗,一路放聲通告。
框車駐地一方收到信息,立即舉起黃旗以表回應。待快速檢查六個大框車後,使其縱向勾連,将士們護衛車體三周,靜待将軍一衆到來。
抵達尾車之時,衛霖拎起鹿角向空中一抛,旋轉之際壓了半分天光,擦耳而過,留下屍體間碰撞的悶響。
接着,鐵框車跟随衆将之後,狠狠壓過荒土,發出咯吱咯吱的摩擦聲。捕獵而來的活物不曾哀嚎着,但在劇烈的長風呼嘯中,卻發出了一絲絲悲鳴,不停地跟随在他們身後,不厭環繞。
忽然,雷聲如山頂巨石轟然垮塌,握着缰繩的手開始濕潤起來。
雨,霎時傾盆而下。
駕馬之聲參差起伏,衆人在泥濘中飛奔。
電閃雷鳴,狂風暴雨,在層層樹影的包圍下,在瞬時的光亮中,仿佛大地被撕裂,海浪騰空翻湧。
這還是華東城建成以來第二次遇到這麼壞的天氣,與第一次相比那可就太不值一提了。不過在這漫長的初冬黑夜裡,亦不敢有半點馬虎之心。歸來的衆人亦深深知此其中之厲害,便迅速安置好各自行頭,出了營帳即指揮應對這來勢洶洶的暴雨。
而東方紀确認情勢後,拿着小厮送來的毯子,邊擦拭滿臉的污垢邊走進房帳中。正脫去外袍,小厮怯聲闖入,面色凝重道:“王爺,帝宮一行人已到紀王府。”
“帝宮?”東方紀滿臉疑惑,接過小厮遞來的密信,晃晃幾眼而過,便又塞給小厮手中,打斷他冗長的解釋,直言道,“速速備馬。”
“是。”
馬鳴一聲随即響起,四蹄馳騁在廣袤的原野之上,踏起飛濺的浪花,直奔向西北方的紀王府。
而要說這紀王府,必定要說這華東城。
那可是除了帝都,在華東城、棗南城、焱西城這三城裡排行第一的繁華大都。照理統領這一方水土的紀王府應是一城之氣派所在,但是東方紀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尚簡戒奢靡,扔在熱鬧地帶還真一眼尋不出來。
隻可惜這一次水災,穿梭于街道的馬兒,仿佛奔走于深山溪流之中。無燈火指引,無人聲沸騰。
暴雨洗刷着華東城,洗得墨青透亮,洗得沉寂不堪。
帝宮……偏偏這時候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