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撲街!”司機惱羞成怒換了句方言。
光影交錯的序列,似星辰點點綴于街頭巷尾,是夜色中的獨有浪漫,如果撇去讨人厭的汽車尾氣的話。
笨重的公交車在盛怒司機的操控下,刺啦停下又咆哮着彈出去。
艾米貼心扶着勉強站穩的人,輕道:“怎麼樣?有沒有扭到?”
“沒事,不好意思姐姐,害你被罵……”
确定邦尼站穩,艾米松手後退半步,寬慰笑笑,“不怪你,不跟吃了瘋豬肉的人一般見識。”
邦尼故作堅強抿唇笑,“姐姐罵人都好有趣好善良,可豬做錯了什麼,既要被吃,還要背黑鍋~”
最近做什麼都收獲誇贊的艾米,掩唇咳了聲,隻覺邦尼的粉絲濾鏡太厚了,又似想起什麼問:“你怎麼在這?”
“我回家啊,秋秋今天請假了,我沒有打車軟件,攔了半天也沒攔到出租車,想着坐公交回去可能快點。”
“?”
每個字都聽得懂,連在一起像文言文,擁有炸街跑車的人,在說什麼匪夷所思的東西。
邦尼垂頭偷瞄了眼艾米,然後期期艾艾道:“我的車有定位,我去哪裡張姐都會彙報給我媽,我拍戲的事暫時瞞着我媽,我騙張姐我為了跟同學相處融洽要住校,車平時都在學校停着。”
頓了一秒,又說:“上次你在的時候,我本來給她放假了,她看車的定位從學校回去了,就又趕了回去。”
想起之前邦尼慌張錯亂的神情,原來還有這層原因。
錦衣玉食有錦衣玉食的煩惱,但也是她不太了解的範疇,艾米沒有貿然開口。
“姐姐不會也覺得我很白癡吧。”邦尼怯怯擡眼看了看艾米,然後快速低頭,捏着手機的手指不安攪動。
疾馳的機車呼嘯而過,回落的氣流撩起她垂落的長發,露出淺淺绯紅的耳垂,艾米又忽的想起今天拍戲時的場景。
喧嚣混沌中覓得沉寂,靜谧無聲中暗生情愫。
壓下腦海紛紛揚揚的想法,艾米輕輕刮了下她的鼻尖,“不是,我又不瘋不傻,你是小白兔,弱小又無助。”
聞言,邦尼擡頭笑嘻嘻看她,眼底一半崇拜一半歡喜。
心跳不受控漏了一拍,艾米念了句靜心咒,忙道:“不早了,我叫個車,一起回去吧。”
“好~謝謝姐姐捎我回家~”她尾音拐着彎上揚,不知道的還以為撿了多大的便宜呢。
.
“嘔——”
若是時光能倒流,邦尼絕對不會選擇上那輛倒黴公交,哪怕裡邊坐十個朱名怡,她都不會去。
肯定是那個晦氣的司機給她傳染了黴運,打個車都能碰上被醉漢新鮮腌入味的。發酵過的酒精,再加上廉價空氣清新劑的香齁味。
她一上車,胃裡就開始翻江倒海,度秒如年終于到了小區門口,呼吸到新鮮空氣,她胃部的痙攣被放大N倍,再忍不了分毫。
“嘔——”
太糟心太惡心了!她想哭,被自己蠢哭。
搞什麼偶遇宿命感!就應該搞霸道迷妹強制愛!
“還好嗎?”艾米給她拍着背,心疼擔憂,但隻能問出明知是廢話的東西。
反胃感沒那麼強烈了,但邦尼還是不願起身,她恨不得原地給自己挖座城堡住進去。
沒有人想在喜歡的面前出這種糗,形象全無,想賣慘也不是真想慘啊!
看出眼前人似乎是不願面對現實,艾米開玩笑道:“再不起來,我就要拍照喽。”
聞言,邦尼龜速起身,她用手擋着嘴,低聲道:“我沒事了,我們分開進去吧,你先走,我後走。”
“我上次不也吐了嘛,來而不往非禮也。”艾米擡手準備摸摸她的頭,讓她别緊繃。
邦尼跟受驚的兔子似的,後退一步躲開渴望已久的手,“你想嗎?”
“——”
面面相觑,答案明了。
“所以說這是歪禮。”邦尼氣餒,她暫時想生無可戀一會。
“是可愛的理,跟你一樣。”雖然艾米一副輕松談笑的模樣,但她瞅着眼前人濕紅着眼,可憐巴巴的模樣,莫名心疼。
上次去Z大,在車上的感覺她記得清楚,剛才車上的氣味有過之而無不及,她也聞得頭暈。
感同身受邦尼的不舒服,她隐隐自責,車是她叫到的,她頭次介懷自己的貧窮貧瘠。
被誇着哄的人,強迫自己笑,可實在笑不出。
艾米徑直上前牽住她的手腕,“走吧,鬧别扭的小朋友。”
想到自己小時候有更多糗事,邦尼也佛了,沉默跟上身旁人的步伐。
一路無話,進到電梯。
冷白的燈光,襯得本就無助無辜的人更我見猶憐。
《us》整個劇組,台前至幕後都是G娛樂的人,在本地拍的自制劇,為了節省開支,所有人都是下戲後各回各家順便領生活補貼。
想起邦尼适才的話,艾米按下電梯,偏頭看她,“你最近都是這樣…回來的?”
邦尼瞪圓眼睛一臉驚恐,想起今晚一二再再而三的蠢事,她懊惱地吞咽尴尬,然後否定道:“不是!今天是個意外。”
否認有時比承認更具真相刻畫力。
邦尼不可思議的神情落到艾米眼中,是被點到事實的慌亂無措和欲蓋彌彰。
她又試探,“真的?”
“嗝——真的,騙你,嗝——是狗!”她欲哭無淚,太過心急,适才的胃痙攣變成了喉痙攣。
艾米隻笑望她,眼含寵溺和打趣,像在說:“你騙我的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