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大雁山下突然沖天冒出一道巨大的金色光柱,霎那間照亮了星雲,金黃秋葉狂飛亂舞,簌簌落了一地。
“是風金!”
當值的流派弟子迅速反應過來:“她在破護山陣,快追!”
殊不知,高處茂密的黑松樹上半蹲着一個黑衣女子。她黑布蒙面,隻露出一雙明亮機警的眼睛,右手搭在膝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揉搓着指腹。看着守在蘭台附近的流派弟子急匆匆地奔下山,方裡蘿長舒一口氣。
五年前,她是原派默默無聞的小弟子,後來在八方來會上以一招“肅殺”名揚天下,得名“風金”,卻暴氣失控害死師叔,氣死師父。五年後,她暗殺了師叔的二弟子,也就是現任流派掌門奇鶴道長。
表面上看,她隻是多了一條罪狀,實際上天差地别。五年前,她隻是被流原兩派的人追殺;五年後,她直接被整個修真界通緝了。
簡直是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方裡蘿無法忍受。為了尋找幕後真兇,她連續三晚潛伏在大雁山,終于打探到奇鶴道長的遺骨安放在蘭台,明日下葬。
她還沒有壞到去挖别人墳的地步,今晚是她查看奇鶴道長遺骨的最後機會。
都說風金殺了奇鶴道長,她倒要看看奇鶴道長的身上有沒有“肅殺”留下的金色傷痕。
時不我待,方裡蘿腳蹬樹幹,輕點院牆,像一隻動作敏捷,肆意潛行在深夜中的黑貓,雙腳無聲地落在蘭台的院子裡。
夜晚寂靜無聲,柔軟的月光灑下來,更顯靜谧。方裡蘿稍稍用力就推開了院子正中央的那口黑色棺材,裡面躺着一個面色安詳的藍袍男子,蒼白瘦弱,胸前的金色八角盤龍銅鏡在月光下熠熠發光,那是極品仙器——虛真鏡。
見鏡如見人,虛真鏡的主人是奇鶴道長的師兄——千衡道長。
也就是說,棺材裡的人不是奇鶴道長,她掉入了一場請君入甕的陷阱!
果然,棺材裡的人倏地睜開雙眼,目光像無形的絲線緊緊絞住方裡蘿的脖子。方裡蘿心中一驚,轉身欲逃,頸間瞬間傳來一股冰涼。
方裡蘿當即僵在原地,目光瞥向橫在脖子上的長劍。
流派弟子不用劍,那站在她身後的人是誰?
“師弟。”
一個陰恻恻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帶着幾分譏笑和得意:“噢——應該是師妹,你果然來了。”
陣陣寒意從脊背湧上了方裡蘿的後腦,幾乎麻痹了她的神經。這聲音她再熟悉不過,來自她又敬又怕的大師兄朔一,隔壁小雁山原派的現任掌門。
“咳咳——”
千衡從棺材裡坐起身來,重重地咳嗽了幾聲,随即看向一身黑衣男裝的方裡蘿,失笑道:“流原兩派比鄰而居,我竟不知風金本是女子,可憐我流派弟子五年間苦苦找尋一個男人。
朔一道長,你們原派實在過分,竟為欺師滅祖的殺人兇手保守秘密。”
朔一沉聲道:“家師之命,不敢不從。”
方裡蘿隻覺得如芒刺背,此刻朔一師兄的眼睛一定像毒蛇一樣盯着她,恨不得挖出她的血肉祭奠師父的在天之靈。
“師兄這是要殺了我嗎?”方裡蘿盡力掩蓋住聲音裡的顫抖,溫聲問道。
“殺了你?”朔一冷笑道,“你最好的結局是跪在師父的衣冠冢前,被剜肉剔骨。”
“衣冠冢?”方裡蘿心中一沉,什麼樣的人才會有衣冠冢?無法找到遺體的人才會有衣冠冢。
方裡蘿想轉過身詢問。
“别動!”
方裡蘿的頸間傳來一股刺痛,白皙的皮膚立即滲出了紅血絲,粘膩溫熱,削弱了劍刃的冰冷。
“師兄,你們一定在外面布下了天羅地網,我跑不掉。”
方裡蘿的身體明顯松懈下來,輕笑道:“不如你先把劍拿下來,我們開誠布公地聊一聊。”
千衡笑道:“既然你能進入蘭台,說明你已經用水雲掌破了我的護山陣,天羅地網對你又有何用?”
“水雲掌?”朔一眯起眼晴,“好啊!看來不僅師父優待你,師叔也偏愛你,竟把自己的絕學都教給了你,可你是怎麼對他們的?”
方裡蘿“嘶”了一聲,朔一手中的長劍已經陷入了她的皮膚,猩紅的血液像絲線一樣流到她的肩膀。再這樣下去她隻有等死的份兒。
“若師兄執意不肯放過我,那隻能看是師兄的劍快,還是我快了。”
話音剛落,方裡蘿的上半身迅速後傾,雙腳旋即向前滑動。事情幾乎發生在一瞬間,朔一的長劍隻在她面前留下了一道急促的銀光。
朔一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自己竟然失了手,但他很快明白了方裡蘿很聰明地利用身體慣性脫身,因為把劍抵在别人脖子上的人受到刺激時,通常會下意識地選擇平行揮劍,而不是向下劈砍。她隻有下腰往後躲,才能躲得過以“快”聞名的原派劍法。
方裡蘿一個翻身半蹲在地上,左手撐地,右手擡起,三霜劍應召而來,劍氣震飛枯黃的落葉,激起久居的塵土。
她不做賠本生意,既然來了,就要有點收獲。
“人不是我殺的。”方裡蘿持劍起身,聲音堅定有力,“我要看奇鶴道長的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