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雪峰偏遠,為了早課不遲到,她每日得比之前起得更早。
昨日被美人姐姐發現她看的小凰書,半夜想起來她還在尴尬,不過,完全不看那是不可能的。
那可是她的生之意義。
薛渺猶豫了一下,決定每周看一次獎勵一下自己,如此想着直到後半夜才勉強睡去。
第二天早上,薛渺頂着兩個黑眼圈起來,随意施了個清潔術便要趕下山去上課,一開門卻被閃了一下眼睛。
一隻雪色的大鳥伏在竹樓之前,羽毛漂亮昳麗,晨光溪水一照,如粼粼水波,發出清麗的光輝。
白鸾見了薛渺,便低下了自己高貴修長的顱頸,似在邀請薛渺坐在她身上。
薛渺伸手摸了摸白鳥的羽毛,觸感像是世上最為柔軟的絲綢,清涼又絲滑。
“哇,你好漂亮啊。”
薛渺發出了沒見過世面的驚歎。
白鸾性情溫和優雅,聽見誇獎也不似望天般自滿,仍舊娴雅安靜地守在薛渺身旁。
薛渺摸着白鸾,猜想逐漸離譜。
這性情,這配色,不會是——
薛渺湊近白鸾,試探着喊了一聲:“美人姐姐?”
“嗯。”
女聲清冷,如濯冰雪。
薛渺睜大貓兒眼,又驚又喜,抱着白鸾打量:“你原身是鳥嗎?妖族也可以來淩霄宗當長老嗎?”
“通常來說不行。”
薛渺疑惑地嗯了一聲,靠這麼近她也沒聽見白鸾說話,這聲音是從哪發出來的。
她到處看,甚至試圖掰了一下白鸾的嘴,看看她用哪發出的聲音。
“白鸾性情雖溫柔,但你這樣捉弄她,她也是會生氣的。”
清和的聲音由遠及近,是從她身後傳來的。
薛渺轉過身,果然見沈衣站在她身後,不知看她犯了多久的傻。
“這是白鸾,往後便由她送你去外門上課。”
朝光落在沈衣雪色的衣上,蓮樣暗紋流着湛然的光澤,也無怪她會把白鸾當做沈衣。
兩人對視,難得有些尴尬。
沈衣昨日也未睡好,一面是心疼薛渺,一面心情又有些複雜。
畢竟那孩子幻想的對象是自己。
她将薛渺帶入芥子境中,是為護她一生,同樣,薛渺的一生也被她如囚籠般困在了此處。
渺渺尚且年幼,沈衣本就對她多有愧疚之心,即使薛渺想要她——
沈衣微歎,她估摸着自己應該也不會拒絕。
紅暈逐漸染上她玉緻的耳廓,她将眸光落在薛渺青黑的眼眶下。
她昨日可是沒睡好。
薛渺說她往日睡不好時,便隻有想着道尊才能入睡,那昨日......
薛渺喜歡她,卻又并非真實的她。
沈衣緩緩蹙緊眉尖,僵在原地,不知該離這孩子近些還是遠些。
夫道者,若能太上忘情是最高之境,忘情并非無情,而是不為情所困,欲念同樣如此。
渺渺年紀尚輕,有欲念十分正常,哪怕是對着她,但思欲過度,恐怕會傷了身體。
沈衣年歲長于薛渺,自然明白堵不如疏的道理。
但正是因為薛渺年紀尚小,若過早接觸到雙修之法,進境太快,又無磨砺後的心境,往後渡劫恐生心魔,有損道運。
至少,也要等她再大一些......
等她能真正确認自己心意之時。
薛渺對沈衣的思慮渾然不知,自己扶着白鸾的脖頸就跨了上去,這可比坐仙鶴威風多了。
“美人姐姐,那我走啦!”
薛渺興奮的聲音從半空中傳來,像是高興極了。
有了白鸾,她到外門隻用一刻的時間,她今日是第一個到的。
薛渺從白鸾身上下來,這隻漂亮高貴的鳥兒站在外門實在惹眼,做人不能太攀比,日子都是自己過,低調些就行了。
“白鸾,你自己飛去哪玩一會兒好嗎?下課再來接我就行了。”
薛渺摸摸白鸾道。
白鸾優雅颔首,一振翅膀,仿佛晴光披雪般,拖着昳麗缱長的尾羽便飛走了。
今日上的是符箓課,薛渺在課上坐了半日,沒見着夏連翹。
她戳了戳前桌,問道:“見着夏連翹了麼?”
前桌神色古怪,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嗎,前兩日夏連翹被戒律司的人帶走了。”
薛渺愣住:“怎麼回事?”
前桌搖搖頭,表示自己對這件事也知道得不是很清楚,隻道:
“聽說她往日仗着自己姨母犯的那些事都被翻了出來,當日就被關進水牢裡去了,現在還沒出來,恐怕以後也出不來了。”
薛渺怔住,在紙上寫畫了會兒,半晌才接受着這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