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把定國侯和長公主送走後,都珩看着滿臉春風的納蘭泱,這才疑惑開口道:“殿下方才同我母親說了些什麼,現下瞧着這麼高興?還有…你眼角怎麼會有淚痕,這世間還有何等喜事能讓洵王殿下喜極而泣啊?”
納蘭泱拉着都珩坐下,他不知從哪兒順來了一塊沐巾,輕柔的替都珩擦着頭發,“那可怎麼辦?不想告訴你,這是我同你娘的秘密。”
都珩背對着納蘭泱,也看不見他此時臉上更甚的笑意,不屑道:“同殿下這幾日的相處,我覺着殿下孩童心性,若是我猜得不錯應當是我母親說給你做吉祥果子送來,是吧?或者是讓你去侯府吃個三天三夜?天天給你做點心?”
納蘭泱停下手裡的動作,将頭靠在都珩肩膀上,歇了口氣道:“洵亦是怎麼知道的?我們家洵亦可真是天上地下第一聰慧的孩子,竟然連我和你母親的秘密都知曉,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而他心裡卻暗自發笑,隻有都珩這種小白花,才會覺得自己會因為一盒吉祥果子喜極而泣。
都珩卻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因為在他這裡隻當納蘭泱是孩童心性,畢竟他也從沒想到堂堂洵王殿下竟然會對甜食拔不動腿。
都珩輕輕扭頭,差點碰上了納蘭泱的唇,他連忙推開納蘭泱,“誰是你家的?把帕子給我…我自己擦,你快去沐浴…”
納蘭泱隻當是都珩是被自己誇的不好意思了,也沒注意到自己差點和都珩吻上了,“行行行,那你便擦幹頭發早些睡了。”
納蘭泱将沐巾遞給都珩,交代完後便站起身,推門往浴池走。
到了浴池後,他脫衣靠在浴池邊,水溫正合适,納蘭泱的思緒漸漸飄遠,回到了他兒時在宮裡的時候。
那時他才剛滿過六歲的生辰,就經曆了父母雙亡的悲劇。
他外祖父鄧國公想要接他回鄧府,但是元正帝以納蘭泱姓納蘭,是納蘭皇室血脈這一說辭拒絕了鄧國公的奏請,将他接到了宮裡。
元正帝待他其實是極好的,不管什麼新鮮玩意兒都先想着他,各種吃穿用度撥給他的都是最好的。
但是卻始終沒有辦法能夠彌補納蘭泱心裡缺失的那份親情。
才進宮的他孤僻不願意同任何人交往,隻有伊蘭殿的下人是他偶爾會說說話的對象。
幸得孑然一身的他還有個摯友,正是如今太子的哥哥,名副其實的大皇子。
那時的大皇子總來伊蘭殿找他,和他一起偷溜去禦花園玩,陪他一起上下學一起用膳。
太師眼神不太好,他們二人總是想法子去戲弄太師。
那時的日子别提過得有多麼快活。
大皇子天資聰穎,若是沒後來的意外,身為皇後嫡子的他才理應一直坐在太子一位上。
可是後來有一次他們二人結伴去禦花園的太和池看西洋上貢的錦鯉。
大皇子的玉佩掉進了池裡,急得他直跳腳。
納蘭泱二話不說翻身跳進了太和池,剛找到挂在池内假山底的玉佩時,便聽見了噗通一聲,這才驚覺大皇子也掉進了池裡。
大皇子在水裡撲騰,一邊嗆水一邊不停地叫着:“阿泱!阿泱救我!阿泱!有兩個…兩個…太監…把我推下來了…”
納蘭泱顧不得别的,立馬遊到他身邊,将他拽到岸邊,那跟着他們的兩個太監早就已經不見蹤影了。
納蘭泱脫力,整個人嗆了水,上岸暈了過去。
再醒過來時,他已經躺在了伊蘭殿的床上,當今皇後戰戰兢兢的告訴他,大皇子沒了。
那一刻他如被雷劈,抱着皇後哭的死去活來,直到哭到睡去。
而皇後不僅要經曆喪子之痛,還要擔心她長姐洵王妃還留在世唯一的孩子,會不會也出什麼意外。
納蘭泱從那一刻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對自己好的人都會離他而去。
元正帝大怒,誓要将害他和大皇子的歹人抓出來。
納蘭泱就這樣跟着大理寺的人,每日都一直在犯人中認人。
直到找到了那兩個小太監為止。
那兩個太監的年齡不過和他還有大皇子一般大,卻被判淩遲,誅九族。
可是他知道,兩個太監隻是替罪羊,真正的幕後兇手沒有找到。
不過找到了又如何,他的阿毓也不會再同他一起玩耍了。
那也是納蘭泱第一次見識到,皇宮這個四四方方像個盒子的地方,擡頭遍地都是光,竟然有這麼多黑暗地方。
後來納蘭泱便換了一個模樣,不再沉默寡言反而變得開朗活潑。
不管什麼人見了他都會說一句,洵王後繼有人啊。
他也不負衆望,文武雙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