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去醫院看病要花很多錢的,挂号費、檢查費、藥費,打點滴估計也不便宜。現在家裡哪哪都要錢,你弟弟這麼小,花銷大得很。我一個人帶他都快累死了,實在走不開。你爸掙錢也不容易,我現在又沒收入,家裡哪點錢都得省着花。”
她頓了一下,語氣又變得責備:“校醫室有藥,你就先吃藥吧。吃藥也能退燒。你看我總讓你鍛煉鍛煉身體,跑跑步,跳跳繩,你太懶,總是不聽,現在生病了吧?身體底子太差!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個感冒發燒,吃兩天藥看看情況。要是實在不行再說。”
“嗯。” 我輕輕應了一聲。喉嚨像被砂紙磨過一樣疼,每說一個字都帶着刺痛。
“知道了就自己注意點,自己克服克服。” 她說。
“我知道了。” 我低聲應着,攥着電話的手指有些發白。
校醫阿姨讓我吃了兩顆退燒藥,又給了我兩天的藥量,讓我按時吃,囑咐我多喝水多休息。
從校醫室出來,藥勁還沒上來,我感覺更難受了,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身體輕飄飄的,随時可能倒下。
但晚自習還是要上,我回到教室,趴在桌上休息了一會兒,額頭抵着冰涼的桌面。等上課鈴響,又強打精神坐直身體,翻開課本。
晚自習熬到九點多才結束。
走出校門,夜風吹來,帶着一絲涼意,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身體像散架了一樣,頭重腳輕,每邁出一步都覺得費力。我慢慢走到公交車站,站了十幾分鐘,終于擠上了回家的公交車。
車廂裡空氣混濁,夾雜着各種味道,我靠着車窗,看着窗外飛速掠過的街景,感覺越來越難受,胃裡一陣陣翻湧。
到家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
掏出鑰匙,輕輕插入鎖孔,轉動,發出細微的咔哒聲。
推開門,屋裡比白天安靜了一些,客廳裡隻亮着一盞小夜燈,散發出昏黃的光。
母親抱着弟弟坐在沙發上,正低聲哼着歌哄他,聲音輕柔而沙啞,與白天判若兩人。父親可能已經在房間裡睡下了,屋子裡彌漫着一股淡淡的煙味。
“回來了?” 母親頭也沒擡,眼睛看着懷裡的弟弟,聲音沙啞疲憊。
“嗯。” 我應了一聲,把書包放在門口,換了鞋。
徑直走向廚房。
廚房裡一片狼藉。水池裡堆滿了碗筷,有早上匆忙吃完沒洗的,有父親晚上吃飯留下的,油膩膩地泡在水裡。
竈台上沾着油污和菜渣,凝固在上面,地面上也有零星的食物殘渣和水漬。一股混合着剩飯剩菜、洗潔精和油煙的味道彌漫在空氣中,令人作嘔。
沒有猶豫,卷起袖子,露出瘦弱的手臂,打開水龍頭,調出熱水。
熱水流出來,帶着一股暖意,浸泡着油膩的碗筷。我拿起洗碗布,擠上洗潔精,開始洗碗。
一個一個地擦洗,沖幹淨,發出碗筷碰撞的清脆聲響,在安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洗完碗,我把它們整齊地放進碗櫃。然後又拿起抹布,擦拭竈台和操作台,把上面的油污和菜渣一點點擦掉。
最後拿起掃帚,把地面上的食物殘渣和灰塵掃成一堆,用簸箕收好倒進垃圾桶。整個過程持續了二十多分鐘。
母親抱着弟弟從客廳走到廚房門口,看了一眼正在擦地的我。
她沒有說話,隻是站在那裡,看了看,又抱着弟弟回了客廳,繼續低聲哼着歌。
我把掃帚放好,洗了洗手,回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裡很冷清,隻有書桌和床。我打開台燈,昏黃的光線照亮了書桌的一角。我拿出作業本,準備寫作業。
身體還是很不舒服,頭昏腦漲,喉嚨像吞了刀片一樣疼,每一次吞咽都帶來劇痛。寫出來的字歪歪扭扭地擠在作業本上,筆尖劃過紙面發出沙沙的聲音。
門外,隐隐傳來弟弟的哭聲和母親低聲的安撫。
那些聲音像潮水一樣,一陣一陣地湧過來,穿過門闆,鑽進耳朵。我趴在桌上,額頭抵着冰涼的桌面,試圖緩解頭部的脹痛。
身體像散架了一樣,每一個關節都在隐隐作痛。
我隻是靜靜地待着,沒有發出聲音。門外,母親還在哄着弟弟,偶爾傳來她疲憊的歎息聲,像羽毛一樣輕,卻又沉重地落在心上。
我翻過一頁作業本,繼續寫字,筆尖的沙沙聲在安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清晰。我沒有去想太多,隻是做着眼前該做的事情。
臨睡前,我從書包裡拿出校醫阿姨給的藥片,是白色的,橢圓形。就着水吞下了兩片。
藥片有點苦,但很快就咽下去了。
我關掉台燈,躺在床上。身體又冷又熱,喉嚨疼得厲害,呼吸都帶着灼熱感。我在黑暗中閉上眼睛,聽着外面隐約傳來的聲音,很快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