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和喬餘容驚訝張嘴:“你有未婚妻?”
遊祯比他們還驚愕:“我不知道啊。”
書裡又沒寫,最起碼記憶裡是沒有的,看個閑書又不考試,遊祯哪裡知道還有這層設定。他又不能未蔔先知,否則無論如何也不會在梓州定居。
信中原委寫得清晰明了,原主的母親何湘雪在臨州從小就有一個手帕交,她倆一前一後成了親。何湘雪嫁給了遊崇,而那位手帕交嫁給了一個姓邱的人,後來一家搬去了平州,一家搬來了梓州。二位夫人之間并沒有生分,還偶爾寫信聯系,何湘雪懷着原主時,那位手帕交也恰好有孕,因此二人就商量好了這莊親事。
但後來對方因疾病去世,何湘雪也因原主命格原因無暇顧及其他,兩家之間就漸漸斷了聯系,也沒把這件事告訴遊祯。
還是因為遊祯報平安的書信捎了過去,告訴遊家人自己目前住在梓州,何湘雪才想起這一樁陳年往事來。
如今遊祯年紀正正好,算不上晚,能結成一對也算完成當年的約定。
遊祯把信裡寫的一五一十說了,陳安和喬餘容在遊府的時候一直跟着原主,也不知道此事。
喬餘容問:“那這可怎麼辦?”
遊祯把頭深深埋下去,一句話也不想說。他千防萬防,眼看着就差一兩年的時間,自己這一撿來的一生就結束了,沒想到突然就憑空冒出一個年齡相仿的未婚妻。
他一不想盲婚啞嫁,因為父母随口的一句承諾就在沒有感情基礎的情況下和人在一起,那對雙方都是一種折磨。二不想好好一個大姑娘的青春折在他這個快死的人手裡,如果對方真應長輩的要求嫁給他,他會死都愧疚得閉不上眼睛。
他在這個世界生活了這麼久,婚戀觀卻還是現代人的觀念,扭轉不了。
婚姻講究你情我願,兩個人互相都對對方有意才能進行下一步。這個未婚妻,他别說對方性格長相了,就連名字都不知道,就要說成親的事,一時間實在是緩不過來。
陳安看他頹喪痛苦至此,安慰道:“你還沒見過邱小姐,說不定見了後發現這個邱小姐讨人喜歡呢?”
遊祯悶聲:“這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
對方再讨人喜歡,他就算是再一見鐘情也不行。
遊祯道:“我不願成親,不想成親。”
他這份抗拒看似沒有來由,其餘兩人卻很識相,不再勸慰他,轉而替他出主意。
喬餘容道:“你若真不願,那咱們趁現在收拾細軟跑了吧,屋子就不要了。”
“不成。”遊祯扶額:“大哥信中寫了他已經修書一封,寄給了邱家。邱家興許不日就會派人上門來,咱們要是趁現在逃了,邱家來找人發現這裡人去樓空,大哥如何交代?”
“隻怕是指責遊家輕慢了他們,瞧不上他們家女兒,那位邱小姐以後又要如何自處?”
喬餘容也無能為力了,隻好陪着遊祯一起唉聲歎氣:“這可就沒辦法了。”
她道:“早知如此,當初北原的時候……”
遊祯本就蒼白的臉色更白了,他捂住臉:“别說了……”
當天遊祯食不知味,端了碗光在那數米粒,飯都沒吃兩口就說飽了。
陳安心焦:“夜深那麼長,再吃些吧。”
他特地燒了遊祯愛吃的魚,就是怕遊祯吃不進去,遊祯這個毛病一直都有,心情不好就吃不下東西,誰勸都勸不好。
遊祯沖他擺手,神色恹恹:“不吃了……”
過了一會兒,遊祯又說:“明天書院那邊不用去,我要在家靜靜……”
再想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不傷臉面的拒絕理由。
牆頭的貓又在虎視眈眈地趴着了,可今天沒人注意到它,也沒丢一塊肉出來。
野貓舔舔爪子,等到了天黑,實在是沒人喂它,它就翹着尾巴從另一頭輕盈地跳走了。
喬餘容在夜風中看看自己,又看看遊祯,艱難道:“實在不行……”
她話沒說完,遊祯就斬釘截鐵拒絕道:“不行。”
陳安也附和,他站遊祯那邊:“權宜之計,卻不可掩飾太久,遲早會露出馬腳。”
她拍桌子,不滿:“我又不在乎。”
“我在乎。”遊祯腦中亂得不行:“我的好妹妹,姑奶奶,我拿你做擋箭牌,這不像話。”
喬餘容聽出他的意思,氣焰熄了:“那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啊。”
“我其實……”遊祯内心掙紮了一會,還是決定說出來:“你們覺得……”
他愁容滿面,臉色比紙白:“斷袖和不能人道,哪個更好一些……”
此話一出,大家都不說話了,隻有秋風蕭索,呼呼地刮着樹葉響。
半晌,陳安指了指自己:“所以不是餘容,是我?”
這個話題到此擱置了。
直到喬餘容洗碗回來,他倆還坐在飯桌上相顧無言,沒有一個結論。
“要是真到那一步……”陳安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就這麼對外說吧。”
“還沒到那時候。”
遊祯抹了把臉:“走一步看一步,别杞人憂天了,對方指不定還瞧不上我。”
陳安和喬餘容瞅瞅遊祯的臉,心道這人都慌得開始說胡話了。
喬餘容沒睡好,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做夢了,還是噩夢。
夢裡邱家人在刮着妖風不見天日的日子裡帶着一堆家丁來搶人,烏泱泱的人群看不見尾。
又有好多人一齊吹唢呐,唢呐聲震天響,刺耳無比。
天灰得陰沉,他們躲在家裡,牢固的木門不知道怎麼就搖搖欲墜,被人一踹就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