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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鏡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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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殿高台之上,氣氛微妙。各族族長、長老們圍坐,目光看似聚焦于下方激烈的比武,實則暗流湧動,心思各異。角落裡,杯盞交錯間,壓抑的議論聲與各色目光交織。

“呵,有趣。”身着華服、氣質慵懶邪魅的狐族公子,輕搖扇子,狹長的鳳眼饒有興緻地落在第七擂台那道清冷的青色身影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這般心性,這般手段若非親眼所見,誰能相信她僅是練氣圓滿?碧淵谷主,倒是藏得深呐。”

他身邊一位心腹低聲傳音:“五公子,您是懷疑那關于蛟族後裔的傳聞?”

“或許吧。”狐五公子不置可否,隻是眼神更亮了幾分,低語,“這般風骨,若真是凡根,豈不可惜?得找個機會,親自‘驗一驗’才行。”

就在此刻,第七擂台勝負已分!碧青那石破天驚的最後一擊,不僅震懾了全場,也讓高台上的氣氛瞬間沸騰!

“好!!!” 狐五公子猛地合攏折扇,竟是第一個起身喝彩,毫不掩飾眼底的激賞與興奮,“漂亮!碧族長!你這位小女兒當真是璞玉渾金,深藏不露!以弱勝強,智計百出,最後那一擊更是,驚才絕豔!令人歎為觀止!”

“五公子謬贊了。”碧淵臉上恰到好處地露出幾分受寵若驚的笑容,心中卻暗自得意,口中依舊謙遜道,“小女不過是僥幸。野虓那孩子太過輕敵,靈力凝聚亦有瑕疵,這才被青兒抓住了破綻,引爆了靈力反噬自身。說到底,還是運氣占了上風,當不得‘驚才絕豔’四字。” 他嘴上說着運氣,眼角的得意卻幾乎要溢出來,仿佛女兒的勝利完全在他的意料和掌控之中。

“誰料最後關頭,小青竟使出爆步,連體修技法都駕輕就熟,這小姑娘當真是才華橫溢,堪稱全才!”身旁幾位族長啧啧稱奇,望向碧青的目光中,敬佩與欣賞悄然流露。

贊歎聲此起彼伏,夾雜着對野豬林的嘲諷,如潮水般湧來。

“啧啧,野族長這兒子…可惜了啊,築基九階,竟栽在一個練氣手裡。”

“可不是嘛,上次就缺席失了機緣,今年又這般,野豬林的臉面,怕是要丢盡了。”

“我看啊,這祖地的大門,往後對野豬林怕是難開喽。”

野豬林族長臉色驟沉,陰雲密布。那些似笑非笑的眼神如刀鋒般刺入他的自尊,怒火在胸中翻騰。他緊握酒杯,指節泛白,杯緣不堪重負,裂出一道細縫。

他猛灌一口,将酒一飲而盡,起身時擠出一抹僵硬的笑:“犬子無能,讓各位見笑了。”言罷,轉身匆匆離席,背影透着幾分狼狽。

碧淵穩坐主位,對野豐的離去視若無睹,心中卻冷笑一聲。耳邊恭維聲不絕,他臉上綻開滿意的笑,口中卻連連謙辭:“不過是運氣好,運氣好罷了!”

随後,他緩緩起身,靈力聚于喉間,聲如洪鐘,響徹比武場:“十人勝者已定,比武至此落幕!第一擂台,八方鷹族方羽,築基九階!第二擂台,化深鹿族鹿悠,築基八階!第三擂台,雲中虎族虎嘯,築基九階!第四擂台,蛇影谷徐霖……第七擂台,蛇影谷碧青,練氣圓滿!……”每一個名字念出,皆引來觀衆席上雷鳴般的歡呼。

“以上十人,獲準入祖地!”

歡呼聲中,台上老猴妖跳完祭祀之舞,幽深的目光凝視被侍女抱離的碧青,片刻後,無言地移開視線。

此刻,旭日初升,金光灑遍大地,新一天悄然拉開帷幕。比武大典告終,化形儀式接踵而至,後續活動紛繁展開,但這一切與碧青無關。她滿身傷痕,昏迷不醒,已被緊急送往醫治。

“狐五公子,您覺得小女如何?”碧淵側身靠近狐公子,臉上挂着小心翼翼的笑,輕聲試探。

“碧淵谷主,你可知道劍仙之名?” 狐五公子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看似輕松地微微搖着扇子,臉上挂着一抹神秘的微笑,抛出了一個問題。

碧淵聞言一愣,心中瞬間閃過無數念頭,臉上卻不動聲色,哈哈大笑道:“五公子說笑了!劍仙威名,震古爍今,九霄之上誰人不知,哪個不曉?那可是萬載以來唯一飛升的仙人,更是終結魔劫、拯救蒼生的蓋世英雄!說來慚愧,我蛇影谷這方小小的祖地,據傳便是當年劍仙遺落的一片神劍碎片所化。區區碎片便有如此神異,仙人之能,實非我等凡俗所能揣測。” 他頓了頓,目光閃爍,小心翼翼地反問道,“隻是不知五公子為何突然提及劍仙?莫非此事與小女有關?”

“哦?你這祖地竟與她有關?倒是有趣。” 狐五公子眉毛微挑,眼底精光一閃,心中暗道:“果然,那一劍絕非偶然,隻是在場這些蠢貨,竟無一人認出那劍法的來曆!”

他面上卻不動聲色,繼續悠然道:“那你可知,當年劍仙舍身封印魔君後,并未真正消逝,而是立下宏願,以輪回之身,世代鎮守九霄,直至魔患徹底根除。每一次魔劫将至,劍仙轉世便會應運而生。”

狐五公子緩緩踱步,目光投向遠方天際,似乎對那些正在進行的化形儀式毫無興趣,“算算時日,距離上一次劍仙現世,也近千年了。而最近,中州那幾位坐觀天象的老家夥似乎有所感應,言稱魔星異動,恐怕新一任的劍仙轉世,已然降臨。”

“劍仙轉世?” 碧淵聞言一愣,随即大驚失色,急忙壓低聲音,運用靈力傳音道,“難道說,五公子你懷疑青兒她”

五公子聽罷,哈哈大笑起來,說道:“碧谷主,青小姐确實天賦異禀,不同凡響,但絕無可能是劍仙轉世。劍仙前幾代的轉世之身皆是人類,且有傳言說她對妖族不太青睐。況且,劍仙轉世之身又怎會是凡靈根呢?無論在哪一世,劍仙轉世都天生便通曉劍意,無需後天修煉。”

五公子輕輕笑着,繼續說道:“隻是我對青姑娘确實有些興趣罷了。雖為凡靈根,卻在符咒、術法、劍術、體術等方面都有涉獵,且能将這些技藝相互結合,竟能擊敗築基九階的對手,實在是頗有意思。不過,天賦雖佳,與那幾位天賦異禀的怪物相比,還是稍顯遜色。”

“隻是我狐族确實對她的符術造詣頗為看重。貴谷也清楚,我們一直與人類的沙海王朝長期對峙,近年來摩擦更是頻繁不斷。即便以我們狐族的實力,想要找到一個精通符術的人,也并非易事。而如今魔族即将入侵,劍仙轉世在即,天下怕是有大事發生,像她這樣懂符咒和術法的妖族,更是彌足珍貴。”

狐五公子意味深長地看着碧淵,心中卻在飛速盤算:“那一劍,絕非尋常!與當年卷宗記載中,柳飛霜早年所用劍招的意境極為相似!這個碧青,就算不是劍仙轉世,也定然與劍仙有着某種不為人知的牽連,若是真的,那劍仙轉世的消息可比一隻小小的蛟族大多了,看來我勢必要親自打探一下了。”

“好說好說!一切都好商量!”

碧淵輕輕松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似乎也随之放松下來,“看來這小廢物确實是得到了狐五公子的興趣,能不能傍上這條大腿,就看她之後的造化了。”碧淵如此想着,

“這小廢物的血脈我們研究了數十年都毫無結果,現在留在谷裡也隻會丢人現眼罷了,但若是以她來攀上曲鴉族的高枝,倒也不失為一個對各方都好的結果,對長老那邊也算有個交代。”

然而劍仙轉世這樣的消息,着實讓他心中泛起了一絲不安。難道魔族真的又要卷土重來了嗎?上一次魔族入侵的時候,他還尚未出生,隻是在兒時聽上一任谷主零零散散地提及過一些。相傳,那次魔族入侵之時,烏雲如同巨大的帷幕,遮蔽了整片天空,數年之間,大地不見陽光,一片黑暗。魔族的大軍無比強橫,每個魔族戰士都悍不畏死,他們的兵鋒所向,直指魔君被封印的地方。當時,人類和妖族的各個部落宗門聯合起來奮力抵抗,卻根本無法阻擋魔族的進攻,局勢岌岌可危。

然而,就在魔族大舉入侵的關鍵時刻,那位劍仙轉世不知從何處出現。

她手持長劍,僅一劍就仿佛斬破了天地之間的界限,重創了魔族大軍。此後,她更是憑借着一己之力,與數名達到歸一升仙境的魔族領袖展開了激烈的戰鬥。在那場驚心動魄的厮殺中,她斬殺了近半數的魔族首領,為人類聯軍争取到了寶貴的機會,使得人類聯軍最終得以擊潰魔族,将他們重新驅趕出了九霄大陸。可是,在這場慘烈的戰鬥結束後,那位劍仙轉世也身受重傷,不知所蹤。傳聞中,她擊潰魔族後,覺得此世的心願已經達成,便與世長辭,靈魂化作輪回,繼續守護着這片大陸。

如今,持續千年的大陸又傳來了魔族的消息,這個已經平靜了近千年的世界,恐怕又要陷入混亂之中了。

在一片漆黑的世界中,滿是混沌,仿佛時間與空間都被吞噬殆盡,失去了任何意義。

遠處,隐約傳來一個聲音,仿佛從無盡的黑暗中滲透出來,對着碧青呢喃道:

“你這麼拼命,是為什麼呢?”

混沌的意識空間裡,碧青緩緩睜開眼。她擡起頭,眼神中帶着一抹茫然,目光遊移在四周的無垠虛空中。

“這裡……是我的意識空間嗎?”她低聲自語,低頭凝視自己的雙手。半透明的指尖閃爍着微光,點點星辰般的流光在指縫間輕盈遊走,宛如夜空中墜落的碎星。

這片意識空間浩瀚無邊,深邃得如同宇宙的幽淵,無始無終。然而,在這無盡的黑暗中,無數細小的光點漂浮其間,仿佛銀河被揉碎後灑落在墨色的池水中,時明時滅,閃爍不定。

碧青輕輕擡起手臂,動作輕緩卻仿佛觸動了某種隐秘的力量。刹那間,無數星辰随之共鳴,綻放出耀眼的光芒。這些光點沿着無形的軌迹彼此交織,勾勒出一張璀璨的光網,在黑暗中短暫地綻亮,宛如夜空中盛開的焰火,絢爛而轉瞬即逝。

這一幕奇景讓碧青不由得想起曾經學過的生物學知識——神經元突觸的放電如同電流般跳躍,時隐時現,構成了人類的意識,也賦予了思考的能力。她凝視着這片光影交錯的景象,心中泛起一絲驚歎。

就在光影閃爍的間隙,碧青忽然注意到,在這片意識空間的深處,有一處區域始終散發着柔和的光芒,宛如黑暗中的一盞孤燈,恒久而溫暖。

懷着好奇,她輕飄飄地朝那光亮的方向移去。時間在這裡仿佛失去了意義,也不知飄蕩了多久,她終于停下腳步,一扇門赫然出現在眼前。門縫中透出明亮的光芒,刺破了周圍的黑暗。

碧青好奇地伸出手,輕輕一推,門竟毫無阻力地應聲而開。她猝不及防,腳下一個踉跄,差點摔倒。而在房間的正中央,靜靜地站着一個身影。

那是一個看上去約莫七八歲的小女孩,身着一襲與碧青本體鱗片顔色相近的青色衣裙,樣式古樸,卻纖塵不染。她赤着雙足,皮膚白皙得近乎透明,一頭烏黑的長發柔順地垂落。

那個小小的身影緩緩轉過身,那雙與碧青别無二緻的青色豎瞳,此刻卻像蒙塵的古玉,空洞而冰冷,了無生氣。當她的目光終于聚焦在碧青的意識體上時,才泛起一絲微瀾。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碧青徹底愣住了。她設想過無數種可能——隐藏的傳承、強大的殘念、甚至某種未知的危險……卻唯獨沒想過會是這樣一幅景象。她下意識地,幾乎是脫口而出,問出了那個在她腦海裡盤旋了七年、卻從未找到過答案的問題:

“……是你?”

這張臉,這張臉,她既熟悉又陌生。七年前,當她從冰冷的河水中醒來,第一次看到自己倒影時,便是這張稚嫩、精緻,卻又蒼白,卻帶着與年齡不符的、死寂般冰冷的臉。

是這具身體的……原主!

“你……你一直都在?”碧青的意識體微微一顫,聲音帶着一絲她自己都未察覺的複雜情緒——有驚訝,有釋然,有警惕,甚至還有一絲莫名的心虛。她一直以為原主的意識早已消散,或是與她的靈魂融合,從未想過,對方竟然以這種形态,“存在”于這片意識的最深處。

“在?” 那個女孩聲音響起,稚嫩的音色裡卻透着一股與年齡不符的冷漠,“不然呢?你以為,像你這樣的外來者占據了我的身體,我就能得到安息?就能像那些真正死去的東西一樣,魂歸天地,徹底解脫嗎?”

那小女孩聲音陡然尖利,帶着一種幾乎要溢出的怨毒,聲音刺耳得幾乎要撕裂這片意識空間。

“這本來就是我的身體!是你!是你這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孤魂野鬼!鸠占鵲巢!不僅搶了我的身體,還害得我連安安靜靜地‘死’都做不到!”

她身影驟然變得凝實了幾分,一股冰冷刺骨的怨氣如同實質般撲面而來。

“七年了!整整七年!你用着我的身體,頂着我的名字,心安理得地活着!修煉着那些可笑又無用的人類把戲!你以為你打敗了那頭蠢豬很了不起嗎?還不是廢物!凡靈根的廢物!掙紮了這麼久,到頭來還是把自己搞得傷痕累累!你到底在瞎折騰什麼?!”

小碧青一步步的走近。那雙冰冷的眼睛死死鎖住碧青,聲音因激動而顫抖,充滿了刻骨的恨意。

“喂喂,這可是你的身體!”碧青有些惱了,反駁道,“天生的凡靈根,吃再多靈丹妙藥也提升不了半分。我拼盡全力掙紮了這麼久,才勉強有了點自保的能力。你一口一個廢物地叫,不是在罵你自己嗎?”她越說越氣,自己努力了這麼久,隻為在這殘酷的世界裡活下去,卻被原主這樣貶低。被人看不起她忍了,但她絕不允許自己看不起自己。

“掙紮?”小碧青猛地站起身,聲音變得猙獰刺耳,“那你告訴我!你知道我為了這個‘凡靈根’,為了‘活下去’,掙紮了多少次嗎?!”

不等碧青反應,她猛地一把撕開自己身上那看似完好的青色衣襟!

沒有血肉模糊,但那具小小的、白皙的意識體胸口,赫然烙印着一道道猙獰恐怖的、仿佛被雷電灼燒過的焦黑印記!而當她轉過身,那光潔的脊背上,更是布滿了縱橫交錯、深淺不一的傷疤,鞭痕、爪印、骨裂愈合後的扭曲痕迹,觸目驚心!

這些傷痕并非實體,卻仿佛帶着某種精神烙印,散發出濃烈的、令人窒息的痛苦氣息!

碧青隻覺額頭一陣劇痛,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拖入記憶的漩渦。無數畫面如尖嘯般撕裂她的意識,鋪天蓋地湧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殘酷。

出生之時,原主的小蛇身體靜靜地蜷縮在殿裡的角落,絕望地望着石壁上倒映出的、象征最低等資質的凡品水紋。

周圍族人的目光從震驚轉為不甘,再到憤怒。那天,她小小的身軀被無數的各種屬性的靈力強行灌入,一次又一次地用着各種方式測試着靈根,直到身體再也承受不住,瀕臨崩潰。

五歲那年,原主被強迫吞下無數稀奇古怪的藥材、丹藥、獸骨,甚至被灌入駁雜的靈氣。有的讓她渾身燥熱如置身火海,有的讓她痛不欲生,每一寸皮膚、每一根神經都在撕裂般嘶吼。

七歲,原主站在一座陣法中央,天空烏雲密布,雷光在滾滾黑雲中閃爍。“接下這道金丹渡劫元嬰的雷劫,接不下來,你就不用活了!”冷酷的聲音響起。巨大的閃電轟然劈下,她小小的身軀幾乎化為焦炭,化形珠也無法維持人形,鱗片盡碎,五官七竅鮮血淋漓。

九歲,原主站在陡峭的山崖下,身後傳來碧淵冰冷的聲音:“給你半天時間,爬上去。爬不上去,今天再去化骨池洗一次髓。”聽到“化骨池”三個字,她的身體本能地一顫。可爬到半山腰,靈力早已枯竭,手指再也扣不住崖壁。墜落的那一刻,她心中竟生出一絲解脫的快意。

直到那天,碧淵不知從何處聽來一個法子,說蛇族在靈潭落水窒息之際能激發潛能。他一次次将原主扔進水中,看着她在窒息中掙紮。最後一次被丢下去時,她放棄了掙紮,任由冰冷的水灌滿口鼻,心中隻剩下一個念頭:就這樣……結束吧

記憶的洪流退去,碧青的意識體劇烈地顫抖着,臉色蒼白如紙。那些痛苦太過真實,仿佛她自己也親身經曆了一遍。她看着眼前這個同樣在顫抖、眼中充滿了淚水和無盡恨意的小女孩,喉嚨幹澀,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現在……”小碧青擡起頭,淚水早已模糊了她蒼白的小臉,聲音嘶啞得如同破舊的風箱,卻又充滿了刻骨的嘲諷,“你還覺得我之前說的那些,是在無理取鬧嗎?”

我早就該死了!死在那次雷劈,死在那次墜崖,死在那冰冷的潭水裡!可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是你來了?!占據了我的身體,讓我連徹底解脫都做不到!隻能困在這個鬼地方,日複一日地看着你……用我受盡折磨換來的殘破身軀……去追求那些可笑的希望,到頭來還是什麼用都沒有!”

她猛地蹲下身,雙手抱住膝蓋,将頭埋了進去,發出一陣壓抑而絕望的嗚咽,像一隻被抛棄、遍體鱗傷的幼獸。

“你不是我,你也理解不了我的絕望,而且這也不是你的身體……你到底在拼什麼命啊?” 她的聲音從膝蓋間悶悶地傳出,不再是之前的尖銳,而是帶着一種疲憊與迷茫,“求你了,不要再給我任何希望了,就讓我做個徹頭徹尾的廢物,安安靜靜地早一點徹底消散掉,然後你去找個更好的身體附身,不好嗎?”

碧青攥緊了拳頭,指甲幾乎要嵌進意識體的掌心。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在她胸中翻騰,有憤怒,有同情,有不甘,還有一種悲哀。

她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翻湧的情緒,聲音沙啞卻異常堅定地開口:“妖族不需要廢物,這個世界不需要弱者,這個道理,我懂。”

她擡起頭,蹲在她的身邊,直視着蜷縮在角落的小碧青,一字一句,仿佛在對自己說,也在對她說:

“我知道,在你看來,身為凡靈根便是原罪,是弱者,早就該被淘汰,湮滅于塵埃。我也知道,那天在冰冷的潭水中,你主動放棄了掙紮,一心求死。我更知道,是我這個不知從何而來的孤魂野鬼,意外地占據了你的身體,将你的殘存意識困在了這裡,連選擇死亡的最後權利都剝奪了。”

“但是!” 碧青的聲音陡然轉折,“是誰規定弱者就隻能引頸就戮?!誰規定生而平凡就必須認命?!即便頂着這‘凡靈根’的桎梏,我不也曾在生死一線間,擊敗那個高高在上的築基九階嗎?!弱者,同樣有屬于弱者的生存之道!”

“你怨我奪舍,我又何嘗不怨這該死的命運?!” 她的聲音裡充滿了被壓抑的激憤,“誰願意莫名其妙地被抛入這個弱肉強食的鬼地方?!誰願意頂着一個‘廢物’的名頭,日日夜夜在生死線上掙紮求存?!誰願意時時刻刻面對那些冰冷的、挑釁的、充滿惡意的目光?!我也想回去!回到我那個雖然不完美、但至少也是我拼了命也可以自己掌控命運的世界!”

“如果你知道怎麼讓我回去,這身體!随時還給你!你的生死,我絕不再幹涉分毫!” 碧青的聲音陡然拔高,帶着積壓已久的憤懑與爆發力,“但關鍵是,我現在回不去,也沒法再附身别人。”

她劇烈地喘息着,胸口急速起伏,意識體也因情緒的劇烈波動而明滅不定。她掙紮着,搖晃着站起身,一步步,艱難地走到小碧青面前。這一次,她沒有再試圖粗暴地觸碰,而是緩緩蹲下身,努力與那雙依舊埋在膝蓋間的、顫抖不止的肩膀保持平視。

“我承認,我的到來,或許延長了你的痛苦,讓你不得安息。但隻要我還‘活着’一天,用着這具軀殼‘活着’,我就絕無可能如你所願,選擇沉寂!”

她的聲音恢複了平靜,卻帶着一種近乎偏執的倔強,如同在冰原上頑強燃燒的火焰:

“把我丢到這裡的是誰?是神?是天道?還是什麼狗屁系統?我不知道,也無所謂!但它憑什麼決定我的命運?!”

“我隻想活着。即使是弱者,我也要掌控自己的命運!我要看看這個世界到底有多殘酷,看看我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就算最後依舊是粉身碎骨,我也要自己走過去!就算是用爬的,我也要親眼看到路的盡頭!”

“說得好聽!那又有什麼用?!” 小碧青猛地擡起頭,淚水混雜着刻骨的譏諷在她臉上肆虐,聲音尖利刺耳,打斷了碧青那帶着倔強的宣言,“反抗命運?你憑什麼?!在這個世界,修煉就是靠天賦!九霄大陸上像你一樣不認命、拼命掙紮的人多了去了,可結果呢?多少人掙紮一生,連練氣都入不了門?!你呢?你修煉了七年,突破了嗎?!”

她猛地向前逼近一步,幾乎要貼到碧青的臉上,那雙燃燒着瘋狂與絕望火焰的青碧豎瞳死死地釘着她,“别再做你那可笑的白日夢了!就算你僥幸爬進了這破祖地,你也一樣晉級不了!因為你這身皮囊,從根子上就是個天大的笑話!等你出去,還不是得乖乖被送去嫁給那頭又蠢又醜的肥豬?!與其那樣屈辱惡心地活着,不如現在就一起死了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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