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瘋狂的工作,加上水土不服,顧凜身體有些不适應。
此刻,林予安感覺自己,就是那條快要溺死的魚。
他背靠着冰涼的大理石牆面,恨不得把整個人都嵌進去。
他的頂頭上司,顧氏集團說一不二的掌權者,顧凜,此刻正坐在那張價值不菲的意大利定制沙發上。
顧凜的臉色是一種極不正常的潮紅,突兀地浮在過于蒼白的底色上。
平日裡銳利如鷹隼、能洞穿人心的目光,此刻卻有些失焦。
他緊抿着唇,唇線繃得像拉直的弓弦,微微幹裂起皮。
每一次呼吸都顯得格外沉重,帶着一種壓抑的嘶聲。
“咳…咳…”撕心裂肺的咳嗽,猛地爆發出來。
顧凜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
那聲音,聽得林予安頭皮發麻。
心髒也跟着那咳嗽的節奏,一抽一抽地疼。
“顧總……”林予安的聲音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
他下意識地往前蹭了半步,指尖蜷縮着,“您…您真的不去醫院嗎?這燒看着太吓人了,都39度多了……”
話沒說完,就被一道冰冷嘶啞,卻依舊帶着不容置疑威嚴的聲音,硬生生截斷。
“不去。”
顧凜甚至沒有擡眼看他,隻是從齒縫裡擠出這兩個字。
他費力地重新挺直了背脊,盡管這個動作讓他眉頭痛苦地擰緊,額角的青筋也跟着跳動了一下。
他擡起手,昂貴絲質襯衫的領口。
被扯得歪斜,露出一小段同樣泛着不正常紅暈的脖頸。
“把水給我。”
他命令道,目光終于轉向林予安。
那雙被高熱熏蒸得布滿血絲的眼睛裡,是林予安再熟悉不過的,不容抗拒的壓力。
“哦…好!馬上!”
林予安像被鞭子抽了一下,猛地回神,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沖向套房角落的吧台。
他手忙腳亂地拿起水晶玻璃杯,對着感應水龍頭。
水流嘩嘩地注入杯中,那聲音在過分安靜的套房裡,被無限放大。
敲打着林予安緊繃的神經。
他小心翼翼地端着水杯,快步走回沙發前,彎下腰。
盡可能恭敬地将杯子遞到顧凜手邊,臉上努力擠出一點讨好的,安撫意味的笑。
“顧總,水來了,溫的,您快……”
“溫?”顧凜的視線落在杯口氤氲的微弱水汽上,眉頭瞬間擰成一個更深的結。
聲音裡帶着濃重鼻音的不耐,“這麼燙,怎麼喝?”
他甚至沒有碰杯子,隻是嫌惡地偏開了頭,仿佛那杯水是什麼劇毒之物。
“換涼的。”
林予安端着杯子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他真想對着那張燒得通紅,卻依舊冷硬的臉吼一句:水溫這東西,說了“溫”,誰能精準到零點幾度?
可現實是,他隻能用力吸了一口氣。
臉上重新堆砌起僵硬,卻不得不保持的微笑。
聲音放得更軟更低:“好的顧總,您稍等,馬上換。”
他轉身,倒掉杯裡的溫水,重新接了大半杯冰水,又從旁邊的飲水機接了滾燙的開水。
像個蹩腳的化學家一樣,笨拙地來回倒騰、兌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