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内的冷氣,安靜地輸送着。跨江大橋下,指引漁船歸港的燈塔輕輕眨眼,在車窗上凝固成一道淚痕。
“關于那條金毛犬,”嫌前面擋路的車開得太溫吞,他擡了下右轉向燈,安靜的車裡,提示聲滴答如鐘擺:“裁決隊後來追查老闆,又調查到一些現場之外的信息。”
車身随方向盤微微傾斜,喬夏的視線轉向他,等着下文。
路辰像是在背檔案,聲音平而穩,他叙述道:“在那隻金毛失蹤前,已經出現了典型的狂躁化症狀,暴躁、畏光、怕水。孫濟水是個商人,一間靈獸舍裡如果出現了一例‘狂犬病’,這消息要是走漏,對他來說,就是滅頂之災。”
喬夏的眉皺了皺,昏黃的光線下,瞳孔微微收縮,“所以那條狗,不是意外走失?”
“是。”路辰颔首,“根據他的描述,那天晚上,他将店裡所有健康的靈獸都提前轉移,犬舍隻剩下那隻疑似有疾的金毛。到了淩晨,他升起閘門,又打開了所有的照明燈。”
他的描述寥寥,卻讓喬夏的眼前浮現出畫面:那隻尚未變成魔獸的金毛犬,在無法忍受的純白光芒中哀嚎、狂吠,最後被痛苦裹挾,一頭沖進無邊的黑暗,不知所蹤。
她坐起身子,對這處理感到不可思議:“他這麼惡意棄養,就不怕那隻得了病的狗,沖撞咬人?”
“他交代,在放任那隻狗離去時,提前為它注射了大劑量的木糖醇。”這是一種對狗來說,猶如砒霜的化學物質,購買合法,無需留檔。
路辰看着前方被車燈切開的黑暗,淡淡道:“那天裁決局的人找上門來時,他的驚訝不似僞裝,如同見了鬼。”
在犬舍内處死,痕迹太重,容易走漏風聲;但失蹤後,在某個無人知曉的地方死去,他就可以撇清關系。
城市裡每年死去的流浪動物,數不勝數。
一條狗而已。
喬夏卻還是直覺哪裡不對。她遲疑:“有視頻資料嗎?這個描述,暴躁,害怕光.....”
思維瞬間接上那根斷裂的線索,她立刻說出自己的猜測:“怕水的症狀,他沒有證據嗎?你不覺得,這很像魔獸的習性嗎?”
她的反應竟這麼快,想法也與他不謀而合。
路辰的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他本隻覺得,她能夠将匿光狼王引來,會在氣息的感知上有什麼特殊的法門,可以為他所用。
“嗯,這些我等會兒會再問他。”許久後,他才開口,“我們分開行動。你以顧客的身份進去,就說想為自己挑選一隻靈獸,找機會去他們的後院看看。”
喬夏并不知道,路辰對她的評價,正悄然發生改變。她應了一聲,又低下頭,将注意力重新投向了手中那枚空間戒指。
她閉上眼,操縱着一縷細微的靈識,小心翼翼地向着戒指靠近。
橙色戒指的周圍,仿佛存在着一個無形的靈力漩渦。她的靈識甚至還未觸碰到戒指實體,僅僅氣息交彙,就被那漩渦“咻”地一聲吸了進去。
她隻覺得意識被一股柔和的力量猛地一扯,瞬間墜入一片讓人有些眩暈的虛無。她再度睜開眼時,發現自己正懸浮于一片奇特的空間之中。
這裡不大,目測隻有兩平方米大小,四周方正,像一個空置的集裝箱。周圍由半透明的灰色屏障構成牆壁,屏障之外,則是一片無盡的大霧,狀若虛無。
整個空間空空蕩蕩,寂靜無聲,她下意識的低頭,尋找自己的存在,腳下卻倒映不出任何影子。
“原來……這就是空間容器。” 一陣難以言喻的喜悅從喬夏心中湧起。雖然這片空間并不大,但對于同樣身家不豐的她而言,完全夠用了。
她在這空間内探查了一圈,但隻做這些,顯然還不夠。隻有印下自己的靈識烙印,才能将這片空間私有,隔絕一切外來者的窺探。
喬夏心念一動,她操縱靈識,緩緩在空間中央,凝聚成一枚獨特的符文。
符文一接觸四周,就如墨入水,瞬間化作無數道隐秘的紋路,遍布原本半透明的灰色牆壁。
一股血脈相連般的、随心而動的感覺,頓時如潮水般湧入喬夏的意識深處。
成了!
感受到那枚戒指,如同自己憑空多出的器官一般自然,喬夏猛地睜開眼睛。她從書包裡,取出了那枚剛剛從厘米諾協會得到的冰屬性魔核。
一道橙色的光華閃過,那枚散發着寒氣的魔核便已從她掌心消失,下一刻,已經靜靜地躺在隻有她看到的空間一角。
“真是……太方便了。”她低聲自語,一抹笑意從抿緊的唇線裡溢了出來。
路辰看向右後視鏡,餘光瞥見少女臉上難抑的喜悅,一向緊繃的嘴角微微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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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了跨江大橋,車輛就已離目的地不遠了。
一輛黑色的輝騰,在這無人的街道上緩緩降速,路辰将車切入路邊的陰影,然後拉起了手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