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恩澤。”兩人的目光在後視鏡裡相觸，費恩澤的聲音，清晰明亮。

“證件給我一下。”

喬夏見路辰說話這麼不客氣，忙解釋道：“他不是聯邦人，從聆風國來。”

“那就看看你聆風國的證件。”路辰的聲音依舊毫無波瀾。

他公事公辦的态度，其實沒什麼問題。

但是剛收了人家一本價值不可估計的卷軸，喬夏自覺欠了費恩澤天大的人情。

她繼續替他辯護：“這孩子怪可憐的，船隊遇上了海盜，又跟家人走散了，現在應該是……呃，黑戶？”

路辰瞥了她一眼，見她那副生怕自己為難那個男孩的樣子，忽然懶得再說什麼。

他隻是勾了勾唇角，轉動車鑰匙點火。引擎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

“哦，對了！”喬夏一拍腦袋。她想起剛才工作人員，無意之間暴露的說辭：“剛才我去犬舍裡轉了一圈，裡面倒是沒什麼問題。但我聽說，那個金毛犬失蹤之前，靈力異常強盛。不知道這是因為出身于聆風國，還是跟那魔氣有關？”

路辰漫不經心地挂擋，語氣冷淡：“我又不是聆風國的，我怎麼知道？”

後排坐着的費恩澤聽到這，卻忽然适時開口：“靈力很強盛...有多強？”

聽喬夏複述了一遍工作人員的描述，費恩澤思索片刻，搖了搖頭：“幼年期就如此強橫的靈獸，我們聆風國雖然有，但會被視作戰略資源，絕不可能出口。一般都是由軍方，或者皇室直接支配。”

“那你這隻獅鹫獸，屬于前者還是後者？”喬夏問。

費恩澤沒有直接回答，隻道：“它由皇家護衛獸選育而來，它的父母就很強。”頓了頓，又說：“不過，在我發現它有些狂躁之後，它确實有點...強得不像話。”

喬夏好奇的看向他，用眼神追問。

費恩澤繼續道：“它今年隻有一歲半，但在幻化後，可以抗衡三階魔獸。”

這個數字一出口，車内的空氣仿佛瞬間被抽空。

就連一直顯得漠不關心的路辰，握着方向盤的手指都不由自主地收緊了一下，瞳孔在黑暗中微微收縮。

魔獸的身體本就強橫，即便是三階靈械師，遇見同階魔獸，也隻有繞道走的份。而這隻看起來可憐巴巴的小毛球，在被魔氣感染後，幻化的實力居然能恐怖到這地步！

“這确實是個調查的方向。”半晌，路辰才這樣說道。

車子沉默地行駛着。

窗外，将近九點，夜色已經完全吞噬了天空。江下燈塔的光，顯得那麼清冷。光束一遍又一遍地劃破這夜色，這是它周而複始的、無法擺脫的責任。

喬夏偏過頭，和後排的少年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他們交換了年齡，費恩澤這一聲“姐姐”還真沒叫錯，他今年竟才十五歲。看着那張精緻的娃娃臉，路辰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心煩。

不久，車子在北街一處破舊的公寓樓前停下。

費恩澤抱着小獅鹫獸跳下車。他站在車門外，低頭看着少女，海藍色的眼睛在路燈下，閃着不安的光：“我白天就在這附近的Latte奶茶店打工，姐姐......你會再來找我的吧？”他生怕她白嫖，語氣有些忐忑。

這麼小的孩子，孤身一人，還要養一隻病得快死的靈獸……

喬夏在心裡對自己默念着這段話，努力擠出一個她自認為溫柔且充滿同情的微笑：“嗯，我答應你了，就一定會做到。”

費恩澤的目光卻在此時越過她，看向了駕駛座上那個沉默的少年，那個人也正盯着他，眼神像冰。

費恩澤不動聲色，面上依維持着一副乖巧的模樣。他朝路辰鞠了一躬：“那，謝謝哥哥送我，我先走了。”

看着他孤單的背影消失在黑暗裡，喬夏才猛然想起，北街的方向和自己家，完全是南轅北轍。

她剛說自己打車回去就好，不用麻煩他再送。

手指觸及門把手的瞬間，車門卻被“咔哒”一聲反鎖。

喬夏疑惑地回頭，正對上路辰那雙沉靜如深夜的眸子。

“你知道他是誰麼？”路辰問。

“你知道？”喬夏愣了一下，反問道。

“獅鹫獸是聆風國特産，這不假。”路辰的聲音裡聽不出情緒，“但看他胸前那朵襟花，應該不是普通的商賈或者軍方出身。”

喬夏當然也注意到了那朵淺綠色的山茶花。它被别在少年洗得發白的襯衫上，花瓣的質感栩栩如生，仿佛永不凋零。

但她其實并不在乎費恩澤的身份。不管是王子也好，乞丐也罷，于她而言，他隻是一個與靈獸魔化案件相關的受害者。

如果不是那本品階未知的靈符卷軸，她才懶得管這些後續的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