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葉,灑在謝家那古舊的庭院裡,給原本甯靜的氛圍添了幾分慵懶。
丫鬟匆匆跑進雲芳齋,附在謝玉雲耳邊,神色慌張地低語了幾句。
瞬間,謝玉雲臉上的平靜被打破,手中正翻看的書卷“啪”地一聲落在了桌上。
“你說什麼?母親被老夫人罰去佛堂了?”謝玉雲猛地站起身,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問道。
丫鬟吓得低下頭,聲音愈發顫抖:“是……是的,四小姐,聽說……是因為早上請安時說錯了話。”謝玉雲隻覺一股熱血直沖腦門,她來不及多想,擡腳便朝着老夫人所在的鶴方齋奔去。
一路上,謝玉雲的腦海裡不斷浮現出母親溫婉的面容,心中的怒火也越燒越旺。
她怎麼也想不通,向來謹小慎微的母親,究竟犯了什麼大錯,竟要被罰去佛堂。
那佛堂陰冷潮濕,母親身子本就不好,這一罰,還不知道要受多少罪。
眨眼間,謝玉雲已到了鶴方齋門口。
她顧不得儀态,用力推開那扇緊閉的門,“砰”的一聲巨響,打破了鶴方齋内的靜谧。
老夫人正坐在主位上,手持佛珠,面色陰沉。
“祖母!”謝玉雲徑直沖向老夫人,手指着她,大聲嚷道,“為什麼母親會被罰去佛堂?”聲音在鶴方齋内回蕩,帶着無盡的憤怒與委屈。
老夫人手中的佛珠猛地停住,緩緩擡起頭,目光如刀般射向謝玉雲:“放肆!你這是跟誰說話呢?”謝玉雲卻似沒聽見一般,依舊看着老夫人:“母親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要這般懲罰她?”此時的謝玉雲,雙眼通紅,發絲有些淩亂,哪裡還有平日裡大家閨秀的模樣。
老夫人“啪”地一聲,将佛珠重重拍在桌上,站起身來,怒喝道:“你母親以下犯上,目無尊長,我罰她是輕的!你這丫頭,今日如此無禮,看來平日裡是太慣着你了!”
這時,謝玉雲龍鳳胎的哥哥謝逸軒也匆匆趕了過來。
他看到眼前這劍拔弩張的一幕,先是一愣,随後快步走到老夫人身邊,扶住老夫人的胳膊,輕聲說道:“祖母,您消消氣,妹妹她許是一時急糊塗了。”
說着,又轉頭看向謝玉雲,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妹妹,你怎麼能這麼跟祖母說話呢?母親犯錯,祖母懲罰她也是應該的呀。”
謝玉雲冷冷地看着老夫人,嘴角浮起一絲嘲諷:“犯錯?母親能犯什麼錯?不過是礙了某些人的眼罷了。”
謝逸軒向前走了一步,大聲道:“妹妹,你不要亂說!母親做錯了事,自然要受罰。你這般維護母親,豈不是也不把祖母放在眼裡?”
謝玉雲看着謝逸軒那義正言辭的模樣,心中的怒火更盛。
“要不是祖母偏袒三姐姐,怎麼會…………”謝玉雲哭嚷道。
”放肆,你聽聽你在說什麼,還不快點滾回去“謝缪及時阻止了謝玉雲。
謝缪剛踏入侯府的大門,午後的陽光将他的身影拉得斜長。
門口的小厮見他歸來,神色慌張,匆忙迎上前,聲音帶着幾分顫抖禀報道:“侯爺,出大事了!夫人被老夫人罰去佛堂,二小姐聽聞後,氣沖沖地朝老夫人的院子去了。”謝缪一聽,原本沉穩的面容瞬間變色,手中的馬鞭“啪”地一聲落在地上。
他顧不上撿起,心中暗叫不好,腳下如生風一般,朝着老夫人所在的院子疾奔而去。
一路上,謝缪腦海中亂作一團。
他深知自己的夫人向來溫婉謹慎,能惹得老夫人動怒,必定是出了不小的差錯。
而小女兒玉瑩,性子沖動,此番聽聞母親受罰,指不定會做出什麼過激之事。
待他趕到老夫人的院子時,遠遠便聽到玉雲那帶着哭腔又滿是憤怒的聲音:“都是你,你這個壞女人,你這個壞人!要不是你,母親就不會被罰去佛堂了!”謝缪心中一緊,加快腳步沖進院子。
隻見玉雲正站在庭院中央,雙眼通紅,發絲因激動而略顯淩亂,手指直直地指向坐在主位上滿臉怒容的老夫人。一旁,謝逸軒不停地向玉雲使眼色,示意她住嘴。
謝缪聽到這話,心中“咯噔”一聲。
他深知這些話若是傳出去,對玉雲的名聲将是極大的損害。
在這侯府之中,聲譽關乎着一個女子的終身大事。
玉雲年紀尚小,正是談婚論嫁的時候,如此一番言語,定會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往後的婚事怕是要生出諸多波折。
“玉雲!”謝缪大喝一聲,快步上前,一把拉住玉雲的胳膊,将她往身後拽。玉雲回頭看到父親,眼中的怒火并未消散,反而帶着幾分委屈:“父親,您來得正好,母親她……”謝缪打斷她的話,聲音低沉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住口!不得對老夫人無禮!”謝玉雲還欲再說,卻被謝缪用力捏了捏胳膊,疼得她微微皺眉,這才閉上了嘴。
老夫人坐在主位上,臉色鐵青,手中的拐杖用力敲擊着地面:“謝缪,你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女兒!如今竟這般目無尊長,對我這個祖母都敢如此放肆!”謝缪趕忙松開玉雲,上前幾步,對着老夫人深深作揖,滿臉賠笑:“母親息怒,玉雲這孩子年紀小,不懂事,一時情急,才口不擇言。還望母親大人大量,莫要與她計較。”
老夫人冷哼一聲:“哼,她還小?都快到婚嫁的年紀了,還這般不知輕重。今日這番話若是傳出去,讓旁人知曉我侯府内宅如此不甯,成何體統!”謝缪連連點頭,心中暗自焦急。
他知道老夫人所言極是,侯府的名聲在外,容不得半點瑕疵。
玉雲的這番話,若是被那些好事者添油加醋一番,不僅玉雲的婚事堪憂,整個侯府的顔面也将受損。
在謝府那古舊而莊嚴的正廳内,氣氛壓抑得近乎窒息。
謝玉雲俏臉漲得通紅,胸口劇烈起伏,眼中滿是熊熊燃燒的怒火與難以置信的悲憤
。她緊咬下唇,那嬌豔的唇瓣已被她咬出了絲絲血痕,卻渾然不覺。
“夠了!”一聲飽含着無盡委屈與憤怒的嘶吼從謝玉雲口中迸發而出。她再也無法忍受這令人作嘔的氛圍,猛地轉身,雙腳好似生了風一般,頭也不回地朝着正廳外沖去。
那氣勢,仿佛背後有洪水猛獸在追趕。
“玉雲!”謝逸軒原本正一臉焦急地站在一旁,目睹謝玉雲這般決絕的舉動,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他來不及多想,一個箭步便追了上去。
“玉雲,你等等!”他邊跑邊扯着嗓子大喊,聲音在庭院中回蕩,驚起了栖息在樹梢上的幾隻鳥兒,撲棱棱地飛向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