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城愈發寒冷,暮色低壓,空中又飄起小雪。蕭川蜷坐在冰涼的窗台上,臉色蒼白,連唇色都變得慘白。他仰頸灌下一口烈酒,酒液順着下颌淌進衣襟裡。
“咔嚓,”院中一梅枝不堪積雪,終是斷裂了。
見此景,蕭川低笑。
“碰!”
蕭川手中酒壺被摔碎,窗台下已有七八隻摔碎的酒壺,碎片上未幹的殘酒,如誰哭碎的眼淚。
“長林,拿酒。”蕭川嘶啞的聲音響起。
看着眼前的酒和熱湯,蕭川疑惑道:“嗯?”
長林面無表情道:“屬下勸王爺莫飲酒,王爺定不會聽,但屬下不願王爺傷害自己。”
“還是你貼心,”話是如此說,蕭川仍拿過酒水。
長林将熱湯放到書案上,抱着希望勸道:“王爺,你若喜歡陛下,不如掌握大權,将陛下藏進府裡。”
就算是肆意妄為蕭川,仍是被長林震驚到,“喲,沒想到你一悶葫蘆,還挺敢想?”
長林不顧蕭川的揶揄,繼續道:“若想複仇和美人兩者兼顧,這是最好的辦法。或者王爺死皮賴臉,向陛下認罪,自薦枕席成為陛下的後妃。”
蕭川笑着搖晃酒壺,眼裡卻盡是瘋狂,“我可沒想與他一生一世,更不會等着他臨幸,我要讓他想到我就心痛,就咬牙切齒。”
飲盡壺中酒水,又一酒壺粉身碎骨。
“随王爺,”長林無甚表情。
看着長林的面癱臉,蕭川笑得開懷,“真想把你面癱臉治好,一定很有趣。”
長林沒理他,直接走了。
“再拿幾壺酒,”也沒聽見長林回應,熱湯于書案上冒着水汽,模糊了蕭川的視線,轉頭看着窗外梅樹斷裂處,就算來年生出新的枝幹,斷痕依然存在。
春分節氣已到,春風縫補着冬日的裂痕,腐朽的歸于腐朽,新生的必将新生,這是自然的律令。帝後婚禮正于此日舉行,可真是好日子。
這天,天際浮着淡青色,還有少許殘星挂在空中。宮人腳步匆忙,驚醒了蜷在巢裡的鳥兒,它撲棱棱掠過皇宮,見皇宮數百人已在為帝後婚禮忙碌。
齊廣柏于寅時起身,準備各種事宜。身着十二章紋衮冕,接受文武百官朝拜,看着朝堂中空缺的位置,齊廣柏的心隐隐刺痛。可無論作為齊廣柏還是大齊皇帝,他都不能接受蕭川。
齊廣柏第一次見到了自己的皇後,是一位端莊娴靜的女子,佩戴九龍四鳳冠,着深青色翟衣。齊廣柏執起她的手,拜谒祖宗,從此他與她榮辱與共。
自太廟回宮,皇後先入洞房,齊廣柏前去宴請群臣,
齊廣柏接受兄長、百官的祝賀,卻唯獨沒有蕭川的,他甚至沒有到場,禦史台那些老家夥定又要參他一本。
似踩着棉絮,齊廣柏在衆人攙扶下,回到洞房。皇後端坐在紅床上等待,透過鳳冠好似見到了那雙熟悉的眼眸。齊廣柏自嘲道,既已決定,便勿辜負。
在衆人見證下,帝後行合卺禮,更換寝衣。
女官以金盤抛灑金元寶、銀花生、赤棗、青豆、白米于婚床,并吟誦着吉祥語:日出扶桑萬丈紅,王母瑤池獻壽梨,南極星輝照玉闌,北極紫微鎮帝阙。
禮成,衆人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