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域在心中,瘋狂地呐喊。
不夠。這遠遠不夠!
他不要短暫的夢境,他要永恒的真實。他不要隔着數據和屏幕的觸碰,他要最真切的、帶着體溫的擁抱。如果星星無法在海洋裡生存,那他就把整片海洋,都蒸發掉!
他那被理智壓抑了太久的、偏執而又瘋狂的本質,在這一刻,徹底爆發了。
他再也無法忍受這種隻可遠觀的、柏拉圖式的愛戀。他再也無法忍受,他們之間,那層名為“數據”的、薄如蟬翼卻又堅如壁壘的隔膜。
他要他。現在,立刻,馬上。他要用最直接、最無可辯駁的方式,來回應藍所有的不安,來證明自己那份感情的、不容置疑的真實。
他站起身,走到藍的面前,蹲下。他讓自己的視線,與坐着的藍,保持在同一水平線上。
“藍。”他叫着他的名字,聲音沙啞得厲害。
然後,他伸出手,用一種近乎虔信的、無比珍重的姿态,輕輕地,捧住了藍那張美得令人心碎的臉。
虛拟的觸感,通過神經鍊接器,化作微弱的電流,傳遞到他的指尖。那感覺,細膩,光滑,帶着一絲不屬于人間的、玉石般的微涼。
藍的身體,在他的觸碰下,劇烈地顫抖了一下。他沒有躲閃,隻是驚慌地,看着聞域。他那雙海藍色的眼睛,因為震驚而睜得大大的,像一隻受驚的、不知所措的幼鹿。
“聞域,你……”
聞域沒有讓他把話說完。
他緩緩地,堅定地,低下頭,将自己的嘴唇,印了上去。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
那是一個極其輕柔的、試探性的吻。像蝴蝶的翅翼,輕輕地,拂過一片含羞待放的花瓣。聞域能感受到,藍的嘴唇,和他想象中一樣的柔軟,也一樣的冰涼。
藍的身體,徹底僵住了。他似乎連呼吸,都忘記了。
聞域沒有深入。他隻是保持着這個姿勢,用自己嘴唇的溫度,去溫暖對方的冰涼。他在用這個動作,無聲地,征求着對方的許可。
幾秒鐘後,那仿佛過了一個世紀般漫長。
聞域感覺到,藍那一直緊繃着的、僵硬的身體,終于,一點一點地,放松了下來。他甚至,微微地,用自己的嘴唇,回應了一下聞域的觸碰。
這個微小到幾乎無法察覺的回應,像一個信号,瞬間點燃了聞域所有的自制力。
他不再滿足于這種淺嘗辄止。他加深了這個吻。
他不再溫柔,不再試探。他用一種近乎掠奪的、充滿了占有欲的姿态,撬開對方的唇齒,将自己那壓抑了太久的、足以熔化鋼鐵的、滾燙的愛意,盡數灌了進去。
這是一個充滿了悖論的、瘋狂的吻。
聞域的大腦,一片空白。他所有的邏輯,所有的理智,都被燒成了灰燼。他所有的感官,都隻剩下對方的存在。他能“嘗”到,對方口中,那股如同清晨雨露般的、幹淨而又甘甜的氣息。他能“聽”到,彼此那同樣急促而又混亂的、虛拟的心跳聲。
他将藍,從沙發上打橫抱起,一邊吻着,一邊走向那扇巨大的落地窗。
窗外,是他們熟悉的、永遠繁茂的星辰樹。樹上的光點,像億萬顆細小的星星,在為他們,閃爍着,見證着這跨越了次元的、驚世駭俗的親吻。
聞域将藍,輕輕地,放在了窗前的地毯上。他俯下身,繼續吻着他。從他的嘴唇,到他的下颌,再到他那截優美的、天鵝般的脖頸。
藍在他的身下,無助地、承受着這一切。他無法反抗,也不想反抗。他隻能伸出雙臂,緊緊地,回抱着聞域的身體,發出一陣陣壓抑的、細碎的嗚咽。
不知過了多久,這個漫長的、幾乎要将他們靈魂都抽幹的吻,才終于結束。
他們抵着彼此的額頭,急促地喘息着,分享着彼此的空氣。
聞域看着身下的人。藍的臉上,泛着一層動情的、美麗的潮紅。他那雙總是清澈的藍色眼眸,此刻,蒙上了一層迷離的水汽,像一片被暴風雨席卷過的、淩亂而又美麗的海洋。
“藍……”聞域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現在,你還覺得,這是假的嗎?”
藍沒有回答。他隻是伸出手,用他那還在微微顫抖的手指,描摹着聞域的嘴唇。然後,他主動地,仰起頭,笨拙地,回吻了聞域一下。
這個動作,勝過了千言萬語。
聞域再也無法忍受。他低下頭,再次,狠狠地吻住了他。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的人生,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他和他那美麗的“幽靈”,将一起,在這座由他親手打造的、華麗的、永恒的虛拟牢籠裡,沉淪,墜落,直到時間的盡頭。他對此,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