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松竹看到紀青妩和自家公子從帳子中先後走出來的時候。
他總覺得自己是站崗站久了出現了幻覺。
這女郎不是剛勾上謝家三公子嗎,怎麼轉眼又和自家公子站在一處。
他們公子向來不喜歡女郎的接近,可這會兒竟然能和對方同處在這樣近距離。
這簡直令人不可思議。
他自小伺候在公子身邊,從未見過如此手段通天的女郎。
聽帳子裡出來續茶水的小丫頭說,這女郎竟還攀上了沈夫人,僅見了一面,竟把這沈夫人哄得團團轉。
她似乎是沈夫人已故好友的骨血。
松竹越琢磨這事兒越不對勁,世上哪有這般巧合的事?
剛好這女郎随謝三郎來避雨,雨停後卻又趁機留在帳子中等到沈夫人到來。
這樣的巧合多半是背地裡無數次的精心設計。
心思之叵測實叫人害怕。
更何況,這個女郎好像是會吸人精氣的妖精似的。
旁的美人多半是第一眼驚豔,可見的次數多了,那美貌便越發瞧着稀松尋常了。
可眼前這位女郎卻相反,每每瞧見都比上一次更加美貌一些,叫人怎麼瞧也瞧不夠似的。
也是不知道使了什麼妖法,竟能把夫人也給蠱惑了去。
想到這裡,松竹有些擔憂的看向自家公子,見他剛一走出帳子,便同着女郎保持了距離。心中也随即松了一口氣。
可到底還是一同走在一起。
周遭貴女們的目光如有實質,幾乎要把紀青妩給戳成了篩子,她恨不得掩面而行。
紀青妩心中暗恨,從帳子出來的時候忘記帶幕離了。
可距離帳子已經走出一段路了,對着陸觀瀾這尊渾身散發着冷氣的大佛,紀青妩又一時不知如何該同他搭話。
她心中略微糾結一下,覺得還是小命要緊,保不齊以後再被那些欽慕陸世子的世家貴女們嫉恨上了,再給買兇給她暗殺投河了,又或者給打包送青樓裡去了……話本子裡都是那麼寫的。
紀青妩回頭,看向身後不遠不近跟着她們的松竹,擡手沖他勾了勾手指。
松竹心裡咯噔一下,他左看右顧,确定紀青妩叫的是自己。
心裡不覺有些心虛發毛。
壞了,她該不會真是妖精,知曉了自己在心裡蛐蛐她了吧。
他讪讪地走上前,小心翼翼問:“請問女郎有什麼吩咐?”
紀青妩沖他笑了一下:“勞煩你去帳中,把我落下的幕離取來可好?”
等松竹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屁颠屁颠的,在去幫那妖精似的女郎取東西的路上了。
她可能是有什麼勾魂的妖法,叫他連跟着公子的本職任務都抛諸腦後。
那溫柔的聲音,那美到讓人失神的笑容,在腦海中不斷回放,揮之不去。
可惡,這定然是妖精沒錯了。
松竹雖然一秒淪陷,但他相信自家公子一定不會受到這妖精的蠱惑。
此時,妖精紀青妩低垂着腦袋,亦步亦趨的跟在陸觀瀾身側。
看着層層疊疊的碧色衣裙随着步伐晃動,青石闆緩緩的掠過眼前。
腦海中不由思索着沈夫人的想法。
在紀青妩看來,沈夫人方才對她說的話幾乎算得上是明示了。
——隻要陸觀瀾心悅她,那麼她就可以加嫁入魏國公府做世子夫人。
想到這兒,紀青妩偷偷擡眸打量身旁的陸觀瀾。
他的長的實在是太高了,即便紀青妩在世家女子中已經算是高挑,也堪堪隻到他肩膀。
以紀青妩的眼光來看,這位陸世子的容貌也是京中少見的俊美,金質玉相,凜然的氣質如冰雪一般,倒中和了那偏侬麗的五官,更顯得他神姿高徹如瓊林玉樹。
且在走他身側時,還能隐隐約約聞到他身上清冽好聞的香味。
紀青妩有些心動。
雖然她自己已經足夠好看,可如她這般大的女郎,誰又不想嫁一個家世又好生的又俊美的郎君呢。
約麼是紀青妩欣賞打量的眼神太過肆無忌憚,那陸世子終于施舍似的得将目光投向她。
這是他頭一次正視紀青妩。
那漂亮的鳳眸,自上至下,從頭到尾緩緩将她掃視了個遍。
陸觀瀾不解。
眼前這女郎到底有何種魅力。
那謝三郎隻見了她兩面,就好似失了魂兒似的,隻眼巴巴的湊上去。
自己的母親遇上她,直笑得合不攏嘴,非要把她認作侄女,接回府中去。
甚至跟在自己身邊十幾年的小厮,隻得了她一句吩咐,就屁颠颠的幫她拿東西去了。
這樣直白不掩飾的視線,叫紀青妩不由面上有些發燙。
她雖然相對于其他貴女來說,比較大膽不要臉皮,可真正遇到這種奇妙的情景時,也難免緊張起來。
因着陸觀瀾顯赫至極的家世,紀青妩在知曉他身份時,便在心中給他鍍了一層金。
而他還生的這樣身形高大,面容俊美,氣質更是與衆不同,如松如鶴。
在這樣近的距離下,紀青妩不得不仰頭看他。
那股隐隐的,居高臨下的壓迫感,情緒不明的掃過她的視線,讓她的心髒怦怦亂跳。
紀青妩情不自禁想,或許這就是話本子裡說的小鹿亂撞的感覺。
原本出走帳子的時候她還想着,這正是個與陸世子單獨相處的機會,她可以趁機與對方說明自己先前并非有意勾引他,好叫他将來不要破壞自己與謝三郎的好事。
這會兒心中一時起意,倒是忽然轉變了主意。
當然,她也不全然是因為眼饞這位陸世子,見色起意。
畢竟,這高門大戶之間的婚姻,與其說是嫁給了夫君,倒不如說是嫁給了婆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