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舍的清晨向來是雞飛狗跳的。
“扶傾姐姐~這個藥草要放哪裡呀?”
哪吒手中的筷子差點被捏斷。
那隻該死的兔子精,化形後約莫人類七八歲模樣,頂着對雪白的長耳朵,整天黏在扶傾身邊姐姐長姐姐短,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哪吒心中就是一陣無名火,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
一定是這隻兔子精太礙眼了。
為什麼扶傾這妖女總是要救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果然妖怪都該死。
“哪吒哥哥要添飯嗎?”兔子精突然轉頭,紅眼睛眨呀眨。
“誰是你哥哥!?”哪吒砰一聲放下碗,“就你這妖孽也配……”
“吒兒。”扶傾警告地瞥了他一眼。
少年咬牙咽下後半句,惡狠狠瞪向兔子精,對方卻縮了縮脖子,耳朵可憐巴巴地耷拉下來,“我、我去給藥圃澆水……”
“它裝什麼可憐!”哪吒氣得拍案而起,“昨晚我還看見它偷啃你曬的靈芝!”
扶傾正給新采的草藥分類,頭也不擡,“哦。”
“哦???不是你……”哪吒氣到語塞。
“幼稚。”扶傾輕飄飄丢來兩個字,轉身去哄那兔子了。
哪吒站在原地,胸口堵得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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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時,哪吒站在一處斷崖邊,拎着兔子精的後頸皮,在半空中搖搖晃晃。
“再敢回來……”少年指尖将松未松,讓它看清下面的萬丈深淵,“這就是下場。”
兔子精吓得耳朵炸毛,哪吒剛把它放在地上,它就一溜煙竄進竹林,跑得沒了影。哪吒拍了拍手,心情大好地回屋睡覺。
終于把這該死的妖精趕走了。
沒殺了它已經是手下留情。
清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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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扶傾的尖叫聲劃破了竹林小院的甯靜。
“李哪吒!我的兔子呢?!”
十三歲的少年正蹲在溪邊磨槍頭,聞言頭也不擡,“我怎麼知道。”
“昨晚還睡在窩裡的!”扶傾從院中氣勢洶洶地沖過來,連頭發都還沒來得及打理,好幾根呆毛朝天翹着,“是不是你!”
“你什麼你?”哪吒唰地舉起磨得锃亮的槍頭,金屬面反射的陽光正好晃在扶傾臉上,“證據呢?”
扶傾眯起眼,突然伸手揪住他的耳朵,“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說一遍?!”
“疼疼疼!”哪吒龇牙咧嘴地掙紮,“那蠢兔子自己跑了關我什麼事!”
“跑了?”扶傾松開手,冷笑,“它腿傷還沒好全,能跑哪兒去?”
哪吒揉着通紅的耳朵,眼神飄向遠處的山林,“……反正跟我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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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的陽光毒辣辣的,扶傾把整個院子翻了個底朝天,連竈膛都掏了一遍,最後站在那棵老桂樹下掐腰喘氣。樹梢上傳來聲響,扶傾心中憋悶,擡頭一看,哪吒正靠在樹幹上,翹着腿啃野果,吃完了還挑釁一般把果核精準地砸在她腳邊,驚得扶傾往後跳了兩步。
“找着沒啊?”他笑得露出虎牙,少年氣十足,單是看臉,倒也可愛得緊。
扶傾仰頭盯着他看了三秒,突然也笑了,“李哪吒,你知不知道你撒謊的時候——”
她突然掐訣松了哪吒的腰帶,縛妖索騰空飛起,“——會笑得很欠扁啊?!”
哪吒一下拉住褲子,着急忙慌地打了個結,他險險避開襲來的縛妖索,一個鹞子翻身躍上更高處的枝桠。枝葉劇烈搖晃,驚起一群飛鳥。
“瘋婆娘!為隻破兔子你要殺人啊?”
“那是開了靈智的妖精!”扶傾指尖晃動,“再不說實話……”
“怎樣?”哪吒賤兮兮地做了個鬼臉,“來抓我啊!”
扶傾嘴角抽動,額角青筋都要開始跳了,“真是給你臉了,老子數到三——”
“一!”
從小到大最怕的咒語就是老子蜀道山,他頓感不妙,神色慌張,“你、你做什麼……”
“二——!”
哪吒掉頭就跑。
扶傾看他蹬在桂樹上搖搖晃晃,就要跳出小院,氣得直磨牙,“三——!!!”
話音剛落,哪吒就使了法術往上一躍,蹲在枝桠最高處,挑釁,“有本事上來呀!”
“下來!”
“就不!”
扶傾突然笑了。
哪吒心道不好,卻見光影一閃,縛妖索如蛇一般纏上樹幹,轉眼間就把他捆成了粽子。
扶傾的手捏上縛妖索另一端時,哪吒才意識到大事不妙。
“等、等等!這不公——嗷!”
他被倒吊着拽下樹梢,腦門差點磕在石頭上,扶傾拽着繩索另一端,慢悠悠地把他往樹幹上纏,活像在捆端午節的粽子。
“放我下來!”哪吒拼命掙紮,“我警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