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戚行聞這次罕見地沒有笑着否認,他沉默兩秒後對上應符桑的視線,輕歎道:“桑桑,為什麼遇到危險也不喊我呢?”嗓音裡透着幾分疲憊無奈。
手腕似乎在微微發燙,應符桑有些錯愕,沒想到對方生氣的是這個點。
“抱歉……”面對這種情景,他下意識說道。
“沒事的,不用說抱歉。其實這次的事該道歉的是我,抱歉,不該讓你一個人進去。”本意不是說教或指責,對上對方的眼睛,戚行聞态度又重新軟下來,緩聲安慰道。
應符桑搖搖頭卻沒急着說什麼。
“其實有部分原因是……”他抿了抿唇,表情有些猶豫道:“我昨晚做了個夢。”
戚行聞一怔,“什麼?”
應符桑不糾結了,他擡起左手露出那串銅錢手鍊,直接問道:“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這裡缺了一枚銅錢嗎?”
和往常很快就會忘掉的夢不同,這個夢的内容和畫面在他的腦海裡反而越來越清晰。
他記得,夢裡似乎是某個宮殿樣式的地方,沒有人,一片空寂。應符桑坐在高處,大概正在發呆。
即使在夢中,他也能感覺到自己有些焦躁不快的心情。
而這種情緒在看到桌角露出的那串銅錢手鍊時,更是達到了頂峰。
手鍊裝在一個黑色方盒中,應符桑伸手去夠。或許是力道不對,又或許是位置不佳,盒子被打翻,裡面的東西也摔了出來。
“……”
應符桑靜默片刻後俯身将其撿起,他重新坐正,發現這條鍊子缺失了一枚銅錢。
“幾百年想它壞都壞不了,現在這麼一摔倒輕易就壞了。”他自言自語着,嗓音裡透着嘲弄。
至于缺的那枚……
向下望去,視野中一枚銅錢已經骨碌碌滾下台階,還在繼續往前。
應符桑沒動,隻是平靜地看着。
本以為它甚至會一直滾出殿外,沒想到下一秒便碰到障礙停了下來,翻騰幾下後躺在地上。
來人低頭,拾起落在自己腳邊的這枚銅錢。
戚行聞眼中掠過一絲驚訝,他望着應符桑,微微一笑,說:“沒想到你還留着它。”
百年未見的熟悉身影猝不及防映入眼簾,應符桑大腦有稍縱即逝的空白。
極快地冷靜下來後,見這位不速之客還一派雲淡風輕,他忽然想起什麼,氣得發笑。
“損毀我的禁制強闖進來,戚大神仙這是突然瘋了還是臉皮都不要了?”
戚行聞倒是很沉得住氣,唇邊笑意不減,“抱歉,我會進行賠償的。”
雖然彼此都心知肚明,這道禁制防的從來隻有他一個。
“不需要。”
應符桑忽然覺得自己現在根本不想看到對方,他不再多費口舌,畢竟再說幾句自己很可能會直接動手。眼看都要下崗,這完全是沒必要的争端。
僅有幾不可查的瞬息的猶豫,應符桑直接将手中那串手鍊扔到了戚行聞面前。
他的臉上沒有表情,直截了當開口說:“滾。”
低頭看着地上那串手鍊,戚行聞的表情晦暗不明。俯身拾起,再擡眼時他似乎依舊不惱,輕笑道:“又是這個字嗎?有些傷人心呢。”
應符桑冷笑兩聲,“你又不是人。”
一語雙關。
不想再過多廢話,他蹙着眉冷聲又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明明是說過再也不見的人,幾百年來他們都井水不犯河水,今天無故造訪,應符桑倒也有幾分好奇對方的來意了。
他看到戚行聞略微正色,然後張了張嘴,似乎确實又說了什麼。但就在這時,畫面分崩離析,整個夢境戛然而止。
“……”
戚行聞卻沒有追問他夢的内容,隻是笑着解釋後半句話:“大概是做工不精吧,制作的時候意外漏了一枚。”
對于這個回答應符桑沒有多說,點點頭像是接受,又問:“那麼,它可以再加回一枚銅錢嗎?”倒不是完美主義或強迫症,隻是……
“抱歉,這條手鍊暫時恐怕隻能維持這幅模樣。”
也許是錯覺,應符桑忽然覺得戚行聞說話的音量在減弱。
“這樣啊,那……”他擡起頭,原本準備脫口而出的話瞬間被驚愕所取代。
明明說是神魂狀态,眼下戚行聞卻是肉眼可見的面無血色,雖然唇邊依舊帶着清淺笑意,但似乎隻是費力勉強維持出來的。
不知道對方什麼時候受了傷,仿佛憑空出現一般,左肋靠近心髒的位置赫然多出一個血洞。鮮血正不斷地從傷口處湧出,迅速蔓延暈染開來,逐漸染紅了他半邊身體,看上去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