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不留餘地的拒絕,小女孩的世界觀又悄悄碎了。
居然有人會,讨厭糖葫蘆……
秦慕慈反倒松了口氣。
上次沒有細看,這次面對面交流,她忽然覺得對方眉眼間很有幾分那個人的影子……
她蹙了蹙眉,忍不住問:“方便的話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
這站沒别人上車,零星幾個人下車後司機很快就會開走。應符桑沒聽她說話,直接道:“抱歉,我該走了。”
秦慕慈一怔,也不再多說,恢複疏離笑容道:“那麼,再見。”
雖然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是不會再見了。
……
短暫的周考很快結束,學生們又繼續投入枯燥而平常的學習生活。
忽略耳邊一成不變的早讀内容,應符桑手中的筆因為長時間沒有挪動,已經在紙上暈出一個很大的墨點。他有些心不在焉。
如果說一切都在循規蹈矩地進行着,那麼除了不再找他麻煩的那三個人,對他來說最大的變化應該是——
戚行聞已經一周都沒有出現過。
一開始應符桑會有些焦慮于對方是不是傷勢不簡單?
後來他會思考是不是對方有别的事要忙?畢竟神仙大概就是很忙的。
再後來他會反複複盤上次見面的細節,偶爾會産生疑問:是不是他聽錯或者記錯了?
戚行聞那天最後說的話到底是明天不來,還是以後都不來了?
但比起對方是身體抱恙來不了,應符桑倒更願意接受對方不想再來看他這個原因。
再一次分神瞥了眼空空如也的窗台後,應符桑沉默地收回視線,接着将弄髒的紙張撕下揉成團丢進垃圾桶。
在對情緒或事物的看法感知都很淡的情況下,應符桑卻有一個連他自己都不太能理解的“絕對底線”——
欺騙。
無論是惡意還是所謂善意的謊言,隻要産生了“欺騙”的結果,他都會從心底生出極強烈的厭惡抵觸感,嚴重的話甚至會産生想吐的感覺。
“嘩啦——”
水聲掩蓋住了應符桑幹嘔的聲音,低頭看着幹淨的水槽,意識到确實吐不出東西後他擡手關掉水龍頭。
心情似乎得到平複。
應符桑并不是喜歡随意假定結果的性格,所以他認為自己現在這種情緒是完全沒必要,甚至愚蠢的。
身後傳來腳步聲,他以為是要洗手的人,下意識準備走開讓出位置。
就在這時,幾張幹淨的紙巾遞到了他面前。
應符桑沒接,而是順着對方伸出的手去看來人。
方白瑜對他擠出了一個友好的笑容,看着他臉上還未幹的水珠,又關心道:“小桑,你是身體不舒服嗎?”
方白瑜這人也很古怪,很難去找他言行變化的邏輯規律。
校慶之後,他忽然又像之前一樣沒事就來找應符桑,好像很熱絡的樣子。偶爾還會問出些莫名其妙的問題,比如應符桑還有沒有什麼别的“朋友”。
有種套話的感覺。
盡管對方不知疲憊似的一直往應符桑旁邊湊,但他始終并不相信對方。
應符桑沒接方白瑜遞的紙巾,也沒回答對方的問題,而是直接越過他徑自往教室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方白瑜卻完全不惱也不失落,反倒勾唇笑了笑,心情不錯。
……
一周過去、半個月過去、一個月過去。
高強度學習下,時間這個概念被沖得很淡。窗外的櫻花從盛放走向凋謝,再到全都被綠色新葉覆蓋,這種轉變好像隻是眨眼間的事。
如果不是心底始終保有在意的東西,應符桑大概也會覺得時間過得極快。
高考将近,他把視線從窗外收回,握着筆又重新專注于解決眼前的習題。
之前的那些問題都已經過去。
現在他隻偶爾會想,是不是從來就沒有戚行聞這個存在?
人們都說高三壓力大,如果這句話成立,那麼一切的确可能都隻是他精神失常所幻想、所杜撰出來的。
就算這句話不成立,也可能是他一直都患有某種精神疾病,而這個病從他七歲那年坐在遊樂場門口時就發作過,隻是因為沒有及時用藥物幹預,現在變得更嚴重了而已。
就和他周圍的人之前小聲議論他時,所說的内容一樣——
應符桑有臆想症,他總是喜歡對着空氣自言自語,偶爾還會笑起來,看着十分驚悚。
時至今日,也許他不得不承認:他的确是為自己“制造”出了一個朋友,一個唯一的、真正的,卻不真實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