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應守川心心念念的人正走在和他反方向的路上。

方白瑜踩着應守川爬出雪洞後，等到背過身的刹那，臉上原本的擔心着急瞬間消失得一幹二淨。意識到終于能甩掉這個煩人的拖油瓶時，他不禁露出滿意的笑。

并沒有去找什麼能救應守川的工具，方白瑜毫不猶豫地向某個方向邁開步子。想到不久後可能會看到的畫面，方白瑜心情大好，腳步都變得輕快。

沒錯，他早就知道這座山今天會突發雪崩。

——這正是他的目的所在。

曆劫失敗的途徑有很多，但最幹淨利落的就是使其提前“死亡”，身死魂破，不入輪回。正是因為極大的不确定性，下凡曆劫對神仙來說幾乎是九死一生的事。

到了那時，方白瑜會收集起應符桑的幾縷殘魂，将他制成人偶，永遠陪在自己身邊。

上回那起綁架事件在他的推波助瀾下可謂成功，可惜不知道是哪一環出了差錯，最終竟然讓應符桑僥幸活了下來。

但沒關系，隻要沒有戚行聞那些礙事的存在出手，應符桑現在作為一個普通的人類，絕對不可能每次都幸運地躲過去。

比如這次他就很有把握，應符桑絕對活不——

方白瑜嘴角彎起的弧度驟然僵住。

怎麼可能？！

站在應符桑躲過的那塊岩石前，腦海中預想的對方的無數種死法竟然全都落空。

方白瑜難以置信地又将這周邊搜了個遍，依舊沒有發現應符桑的身影或屍體。不可置信逐漸轉化為惱羞成怒，他深呼吸幾次，緊接着手中憑空多出一個黑色鈴铛。

“叮——”

鈴铛在空氣中晃動發出并不清脆的、沉悶的聲音，透出一股不詳的氣息。

等了片刻，“真夠慢的。”方白瑜蹙眉不悅道。

就在他擡起手腕打算再搖一次鈴時，眼前的空間忽然産生一陣波動！

方白瑜現在這具人類軀殼被這威壓震得十分不适，些微血液從他的口鼻耳目中滲出。

波動很快平息，一位穿着黑袍，兜帽遮蓋住大半張的“人”出現在方白瑜面前。

對方也不吱聲，隻靜默地站在那。

“你現在就給我查查，應符桑人到底在哪！”方白瑜擡手擦去鼻腔溢出的幾滴血，語氣不善指使道。

對方依舊不說話，隻是伸出左手，掌心朝下，懸在半空中。以手掌為中心，一股力量如水波般向四周擴散，漾出層層波紋。而這個動作恰好露出了他左手大拇指上戴着的，那枚象征身份的鬼戒。

“怎麼樣？”方白瑜耐心即将告罄。

黑袍人收回手，終于緩緩開口：“你無權知曉。”是一道成年男性的聲音，聲線平穩，聽不出情緒。

“哈啊，是你當初主動找到我說要幫我，現在這是什麼意思？”方白瑜氣得發笑。

“提供什麼幫助由我決定，你沒有要求的權力。”無喜無怒，依舊是陳述性的平靜語氣。

已經浪費不少時間，方白瑜知道這次計劃算是再次落空。因此他也不再着急，忽然準備和對方算算賬。

他摘下墨鏡，輕蔑一笑：“呵，你不會真以為我猜不出你的目的吧？”

“無條件給我提供幫助？難道你敢說不是在借刀殺人？說來說去，應符桑消失的話，你才是那個最大受益者不是麼？”

他方白瑜身為四大判官之首，對方的官職連叫他一聲前輩都不配。如果不是應符桑鐵了心培養提拔，對方現在能有資格這麼和他說話？

黑袍人既沒辯解也沒承認，什麼也沒說，直接消失。

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方白瑜滿腔火氣無處發洩。氣歸氣，既然應符桑沒死，他這個身份就還得繼續用。天色已晚，為了保住這條命，他決定先離開這座山。

……

應符桑沒有應守川那麼複雜的心理活動，隻覺得自己繩子抛下去半天對方還一動不動，是腦子有問題。

像是察覺到他的情緒，山雀從灌叢裡撲棱着翅膀飛到了應符桑的肩膀上，跟着他的視線一起向下望去，純看熱鬧。

“不想上來？”

應符桑沒開玩笑，下一秒就要松手。

做到這個份上，雪洞裡的人才總算如夢初醒。應守川将那些突如其來的懷疑與猜想放到一邊，接受了救他的人是應符桑這個事實。

“你……這樣是拉不動我的。”

沒去細想對方從哪弄來的繩子，但應符桑身形偏瘦，仔細觀察其實透着一股病弱氣息，胳膊看着也沒什麼勁，此刻還是半蹲在洞口的姿勢，估計會直接被他給拽下來。

應符桑壓了壓唇角，不知道這個人在啰嗦糾結什麼。

他停頓一瞬，先偏頭對自己肩頭的那隻鳥冷冷道：“你掉下去的話自己想辦法飛出來。”

“唧唧。”山雀依舊賴着不走。

應符桑也不管，又對下面的那人沒什麼耐心地說：“抓着繩子。”

應守川隻覺得他又在犟，正要說些什麼，擡頭卻被對方的眼神生生震住。嘴邊的話重新咽回肚裡，他下意識乖乖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