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濤門,程牧之,你是那關中名門程氏?”孟華齡在路上就想好了,“你們的馬最好,那我便要三匹馬,兩匹來拉車,一匹汗血寶馬,隻要日行千裡的上等良駒,通人性,齒齡要嫩,這個條件,換你的命,不為難吧?”
程牧之連忙搖頭,道:“自是不難,若是您救我性命,别說三匹,三百匹都能送予足下!”
孟華齡倒是擺了擺手,連聲拒絕道:“不要不要,就三匹足以,其餘的,以後再說,要是我救不得你,馬也不做數了,你若是同意,現下就立字據吧。”
孟華齡拿出提前備好的“合同”,寫了程牧之病情,約定内容,年月日時,一式兩份,先自己簽上名姓,畢、程二人簽字畫押,按了手印。孟華齡仔細檢查一番,遞給畢北榮一份,叫他收好,另一份揣進了自己懷裡。
她環顧左右,打開藥箱,取出器具若幹,各個閃着寒芒,複又點起一爐香,道:“畢門主去正廳靜候吧,也勞您老人家喚個幾個小厮來,把這貼麻沸散煎了兩炷香的功夫,再多打幾盆熱水,要熱得滾滾的,這屋裡熱水可不能斷。”
畢北榮在門外見到熱水一盆盆端進去,複端出一盆盆鮮紅血水,一張老臉面如金紙,他先前還在踱步,越往後,越心驚,憂心這徒弟傷勢,但裡屋竟然都無甚聲息。
他除了擔憂,就隻剩擔憂了。
“老天開開眼,保佑我這傻徒兒,度過此劫吧……”再不信神佛,他也不住祈禱起來。
“好了。”
孟華齡推開房門,手上不知是換的第幾副玉縷手套,也已經被血水浸透,她扯下來,把内裡那面捏在手中,“靜養着吧,妥帖的話,至少半月。”
畢北榮的眼中既是驚喜開懷,也湧出釋然的眼淚,他顧不得什麼,抹了把臉,遙遙一望,程牧之胸腹起伏,呼吸穩定——命還在!
這位“夢枯榮”,年紀雖輕,道行不淺!畢北榮現下才得空分心觀她的身形腳步,下盤穩健,吐息均勻,步履穩中帶風,想來也是個練家子。
小小年紀,雖然眉目含笑,但是一身冷冽煞氣,連周身充斥着的未散血氣,也難以掩飾。
鋒芒畢露啊!
畢北榮後悔先前輕視了她,“夢枯榮”雖然年青,但名副其實!八分愧疚增成十分,他抱拳再拜,“孟醫士,孟醫士,如此大恩,我等真是,沒齒難忘啊!聖手人心,醫術超群啊,孟醫士,您救我徒兒一命,于我門中,于程家都是大恩!老夫——”
孟華齡伸手擋住他的下一步動作,“哎,畢門主莫急,這幾日的藥我會送來,換藥一事無需費心。這程小郎君需要安歇,前三日隻許我進,後面就你來照顧。他不能移動,就算你們在這裡賃了這間屋子,把錢交給镖局便是。”
畢北榮還要再謝,孟華齡有些不耐煩,急着配藥去呢,趕忙打斷他道:“天地之大德于生,①無需多謝,我趕着去抓藥,畢門主便放我離開吧。”
“自然自然。”畢北榮目送她離去,神色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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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子在腦中默好,孟華齡的腳步輕快,趕去城中藥鋪抓藥去了。
程牧之不是她救治的第一個,卻也算是父親不在身邊後救治的第一個危重病人,這算是救過來了,如若十日後,情況穩定下來,就把他們打發走了。
孟華齡嘴角一勾,說是三分把握,其實當有七分往上,見了傷處,就添成了八九分——真若一治就死了,她可不敢接,畢竟她可不想玷污了阿爹的名聲。
這程牧之武功不淺,真氣流動就護住了内府,加之不知哪位同道煉制的止血散,效果上佳,且她觀摩過孟魁元救治相似的病人,天時地利人和,三者彙聚,這才有機會治了他的内傷。
真是瞌睡來了有人送枕頭!這定下來三匹馬,也能算是幫了她大忙了,日後出行,保不齊就靠它們了,孟華齡決定去院裡建個現代馬房,遮風擋雨,已經在思索食槽的位置了。
“治好這人,也能有個免費的揚名機會,多幫我打打廣告吧。”孟華齡心想,下次要把這條算在要求之中。命都救了,幫醫士說幾句好話,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