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華齡稱自己不認得路,邀恒空把她送到前殿尋侍女。
恒空應了。
行到一個僻靜之處,孟華齡拉住恒空的衣袖,悄悄把銀票塞進了他袖中:“恒空法師,今日一見,您的風采着實折煞了妾身啊。本就是為這件正事來的,煩勞您行個方便,我絕不與旁人說。”
恒空推拒道:“不可不可,施主,使不得!使不得啊……”
孟華齡變戲法一般,又從袖中取出銀票一張,銀票二張,三張銀票一出,恒空是臉也不紅了,腰也不酸了,貪念戰勝了浮緣的命令,他的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于是,恒空道:“施主,小僧帶你去瞧一眼,可卻隻有一眼。”
孟華齡欣然允諾:“恒空法師心懷慈悲,圓了妾的心願,妾即使回家去了,也定會日日在家中佛堂為法師祈福。”
“但是白日裡卻不成,晚些掌燈時分,貧僧才能帶娘子前去。”恒空解釋道。
“那寺中禅房可有空餘?也容妾暫歇一下。”
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
在孟華齡的銀票攻勢前,恒空早已丢盔卸甲,面對這樣一位嬌俏的小娘子,區區禅房一間,都是小意思。
恒空不愧是浮緣的心腹,他拿出孟華齡熟悉的那本冊子:“有!有!”說着他就寫下了“靈修”二字,孟華齡盡收眼底,心下了然,這正是——都對上了。
孟華齡與葉阿柑入住的正是先前葉六娘子住過的禅房,恒空下去,還喚小沙彌來給二人送來膳食。
孟華齡沒再動作,她又端起了貴女夫人架子,葉阿柑笑着道謝,送走小沙彌。
屋中隻剩下孟華齡與阿柑二人,阿柑說:“柑兒服侍娘子用膳。”她将食盒裡的粥、菜、飯一一取出,擺在桌上。
孟華齡輕輕颔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阿柑會意。
孟華齡指了指地面,又指了指耳朵,其意為有人在偷聽。
腦筋一抓,阿柑顯然明白了孟華齡手勢的含義,她的臉色白了白,心中罵了句“下流無恥”。
孟華齡淡笑,叫她不必擔心,自己先開口了,話語中飽含着愁緒:“柑兒,你說說我這是什麼命啊?”
葉阿柑自然地接下話頭,答道:“娘子自然是一等一的富貴命啊。”
“那我為什麼嫁了個這麼不中用的男人?叫他郎君真是折煞他了。”
阿柑啐了一口,她嘴毒起來也是很要命的,她道:“娘子别為這般人煩心,什麼不相幹的癞黃瓜梗、爛蘿蔔皮,都想在咱們娘子心裡占據一席之地嗎?”
“舅姑催促得緊啊,我又有什麼辦法,”孟華齡歎了口氣,“你就說我這表妹,她也忒不令人省心。今日話裡話外,說得好像她還昧下了我的錢财似的,我都親自來了,還不來見人。說什麼身子不适,推脫話講得多了,一句話都信不了了。”
葉阿柑做開解狀,走上前來,幫她按摩肩膀,道:“娘子莫氣了,小心氣壞了身子。不如嘗嘗這粥,也是用精米熬得細細糯糯的,放了筍尖,雖然沒家裡面的精細,到底也可以入口。”
“好,好,好,依你。”
孟華齡吃了幾口飯菜,又指了指地下,左手食指中指在桌案上做了個行走的動作,阿柑長舒口氣,問道:“終于走了?”
孟華齡點頭道:“走了。”她将阿柑帶到發現花囊的床榻旁,簡述了前因後果,但是保留了自己的猜測。
好在岘水寺人先前打掃這屋子并不仔細,才留下了線索給孟華齡。白日裡再看,還是原模原樣。
葉阿柑眼圈一紅道:“孟娘子,都快三日了,我們娘子還有命在嗎?”
沉吟片刻,孟華齡才道:“我也給了五娘不少保命之物,隻要岘水寺的人沒有喪心病狂到将她二人利斬于室,那還是有一線生機的。”
葉阿柑含淚點頭。
孟華齡又道:“或許她同我一樣,是發現了岘水寺中的秘密,被囚禁起來。我隻怕她逞英雄氣,自身難保,還想着對他人施加援手,将自己置于更危險的境地。”
孟華齡說得不錯,葉子誠本就懷一顆赤子之心,她心系全天下的可憐女兒,多次出錢出力辦女學堂,外出曆練之時常常慷慨解囊,資助身世凄慘的小白菜。也正因為露了财,被奸人算計,才有後面與孟家的緣分牽扯。
孟華齡不認得那玉環绶,葉子誠卻認得,還記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