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有人來了!”拭鏡驚叫一聲。
葉子誠也湊上窗前,她冷靜了兩天的臉終于有了碎裂開來的趨勢,她神色幾變,臉色難看地回望向孟華齡,問她拿個主意。
孟華齡淡淡一笑,反而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葉阿柑不解,問道:“娘子,興許我們先下地窖避一避?他們追過來了!”
“你們仔細瞧瞧,來的究竟是誰。”孟華齡遠遠一指火光之處,衆人也紛紛投去目光。
隻見來人并非是穿着僧衣僧袍的岘水寺中僧人,而是一隊手持火把、穿着官服的衙門官兵。其中領頭的軍漢旁邊站着個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一襲青衫,下颌續着長髯,模樣斯文。
剛被孟華齡救出來的那些人認不出,葉子誠一行人哪能不認得——那走在旁側的青衫男子,不正是永定城葉府的管家葉春嗎?
“是春叔!”葉阿柑驚喜地叫出聲來,她恍然大悟,原來孟娘子的錦囊妙計應在此時了。
驟然間,衆人的目光都彙聚在她身上,葉阿柑羞赧一笑,葉子誠解圍道:“諸位無需擔心,想來是我失蹤之後,家裡人報了官。我葉家在永定城也算有幾分薄面,定然不會令各位白白受了這番屈辱。”
孟華齡見官府的人到了,她不願多留,江湖和廟堂若是摻合在一起,無論哪邊都不好看。
“既然衙門來主持公道,就由五娘交接吧,我就先走一步了,”孟華齡這句話是對葉子誠說的,她又轉向衆人抱拳道,“無非就是行俠仗義,諸位也無須牽挂我,往後多保重,過好自己的日子。”
孟華齡變戲法似的,從袖中掏出兩袋金珠,交還給葉子誠,“物歸原主。”
她又想起那副頭面和上好的衣服留在了岘水寺裡,歎了口氣,道:“可惜我自作主張借出來的那套衣裙、頭面恐怕是陷落在岘水寺裡了,我改日賠你一套。”
“一套衣服罷了,你是我們救命恩人,回來我送你十套才是!”葉子誠雖然不知前情,但是她最是慷慨大方,衣服首飾都是身外之物。
“再說,再說。”孟華齡擡手将散開的碎發攏了攏,梳在一起,擺了擺手,算是與衆人道别。然後她揪起一旁昏睡的恒空,道:“我審完他就送去官府。”
“那我們就江湖再會吧——還是最好不見,做個尋常百姓就好。”
言畢,孟華齡為彰顯身手似的,不走門,卻從窗子躍了出去,腳尖點在地上,落地無聲。手裡雖然拎着一個成年男子,卻毫不費力。
夜色下,雙乎日展翅翺翔,忽而掠空,忽而盤旋,低低地掠過風中舞動的麥田,在麥浪的浪頂甩起浪花。
兩個夜晚的忙碌不算白熬。
孟華齡拖着恒空,回到自己在城郊租下的院子。
一身狼狽,還是不回家打擾松年休息為妙,明日早起還要上學。
孟華齡一想起自己兩日未領着孟松年練武就有些手癢。
回到家裡,孟華齡先将恒空堵上嘴,手腳用麻繩緊緊捆成個粽子,拴在了柴房裡。
她可不是岘水寺那幫松懈的賊人,自以為是。手//铐結一打,恒空越掙紮,隻會越拉越緊。
她正好把柴拿走燒熱水,洗漱一番,美美地睡上一覺。
一夜無話,夢到天明。
孟華齡睜開眼睛,天已大亮,她給自己做了頓簡單的早飯。
柴房距離廚房不遠,她聽到柴房裡有響動,恒空壓抑着憤怒與迷茫的聲音,被堵在嘴裡,難以抒發。
“娘子起了,小人昨夜多有怠慢。”葉子誠借給孟華齡的門房葉阿吉住在前院,昨夜孟華齡回來,把他吓了一跳,拿着棍子差點和主子娘子打了起來。
孟華齡颔首,回他早安。
“阿吉,正巧你來了,幫我搭把手吧。”孟華齡指揮着葉阿吉去廚房搬兩把椅子到柴房去,再去井邊打一桶冰水。
孟華齡自去書齋,取來紙筆。
一切就緒,孟華齡在椅子上自在一靠,打起扇子,吩咐葉阿吉道:“阿吉,朝這賊人頭上澆一瓢水——”
“是,娘子。”葉阿吉依言,用瓜瓢舀了涼涼的井水,澆了恒空滿頭滿臉。
恒空打了個寒噤,但是沒醒過來。
孟華齡走上前去,揚起手掌,左右開弓,抽了他足足十個巴掌,把恒空兩邊臉頰抽得紅腫起來。
“直娘賊——”恒空睜開眼睛,張口便罵。
孟華齡運起真氣,又是一掌扇在恒空臉上,指甲在他面頰上劃出三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