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猶豫了下,還是敗給了口腹之欲。
多少得等桑離長出肉來再吃。
他清了清嗓子,正欲給桑離換一桌菜肴,這時突然見桑離動了動。
桑離緩緩伸出手去,再度捧起了那碗米粥。
風吹走米粥上的熱度,再度入口時,已經沒有剛開始那麼燙了。
桑離小心翼翼喝了一口,接着驚喜道:“能喝!”
酒弄:“……”
這話說的,不是應該說好喝嗎?
這米粥炖得軟爛,香綿入口,裡面撒了肉碎和些許果幹粒,比普通米粥要好喝許多,至少比那塊馊饅頭要好。
但桑離卻全然沒提到口感,似乎在他的眼中,隻有能吃和不能吃。
也不全對,畢竟骷髅吃了不能吃的東西,也沒有關系。
所以在桑離眼中,大概隻有能吃一個選項。
桑離一口氣喝光米粥,又端起來菜盤子,将那些菜用筷子撥到嘴裡,嚼巴嚼巴吞下去。
他沒有胃,食量也大得可怕,吃完這些還不夠,又把肉都吃了,直到桌子上什麼都沒有了,他才放下菜碟,用袖子抹了下嘴。
“我從沒吃過這麼多吃的!”桑離心滿意足道,“我真是太開心了!”
“那好吃嗎?”酒弄極力想證明自己換來的食物才能叫食物,比那個馊饅頭好一萬倍。
然而聽到這話,桑離頓了下,接着反應過來什麼,唉呦地拍了下自己頭蓋骨,一副恍然的模樣道:“我都忘了你失憶了!”
酒弄:……
這和我失憶什麼關系?
“我聞不到飯香,也吃不出味道的。”桑離抱歉道,“我完全吃不出來有什麼區别。”
酒弄:“……”
他一瞬間覺得自己今天真是被鬼上身了,啊不,應該是從昨天開始。
昨晚他就不該過來,不該被這小骷髅纏上還走不開,不該被纏到第二天早上小骷髅醒來還不早點走,不該一時興起給小骷髅換上一桌大餐,還試圖讓他理解大餐和馊飯的區别。
這一刻,酒弄甚至覺得,要是自己真的能失憶就好了。
桑離見他不說話,在一旁等了會兒,才開口問道:“我能不能去報仇了?”
酒弄穩了穩心神,上下掃了眼桑離:“你要怎麼報仇?”
桑離低頭思考了下,他前十五年過得太單純,在魔界邊緣生活,沒經曆過魔界的屠殺作惡,頂多是去附近的亂葬崗看看有沒有人身上帶點幹糧。
亂葬崗偶有活人,不過每輪有人抛屍,都是魔界派人去搜刮一頓,等他們走了,才輪得到桑離過去。
等桑離到了,沒死的也都死得透透的。
所以,他幾乎是沒見過一個活人。
自然,也沒人教他怎麼在人間生存,若要報仇,該怎麼去報。
不過,桑離很快想出法子:“你能不能幫幫我?你是邪神,對這種事一定很熟練的吧?”
酒弄:“……”
他堂堂邪神……
算了,養肥要緊。
反正對方是妖靈世家的,雖說分量不大,但也占據一方,小有名氣,殺了造不成太大效果,但用來練練手也不錯。
他向桑離傳授經驗:“見面便殺,别給對方廢話的機會。”
桑離點點頭。
“永絕後患,不留活口。”酒弄說着,感歎了下,要是正道當初能永絕他這個後患,也不至于這數百年來鬥争不斷。
也是他當初沒能永絕後患,正道那小子總是來礙手礙腳,隔百來年就玩一次“你封印我,我送你轉世”的戲碼。
他都玩累了。
桑離慢吞吞應聲。
倒不是有什麼異議,他隻是第一次,緊張。
酒弄說完兩點就停了:“你暫且就這麼去做。”
他頓了下:“知道仇家是誰嗎?”
語氣裡帶着幾分懷疑。
他覺得以桑離這腦子,可能連自己仇家都找不到。
桑離搖搖頭,剛想說自己可以,下一秒就被酒弄拎起後衣領:“罷了,本座就勉為其難幫你一把。”
話音落下的同時,廟中卷起一道怪風,兩人的身影瞬間消失。
不消片刻,出現在雲家的屋頂上。
底下,是雲家主的寝屋。
他剛躺下歇息,腦子裡還想着方才的怪事。
他忍不住嘀咕道:“飯菜怎麼突然變成馊饅頭了?也察覺不到任何妖氣,難不成是有人動了術法?可是若城裡會術法的人并不多,也比不過我啊?”
雲家主躺到床上,對着天花闆出神,不過很快他又搖搖頭道:“罷了,待邪神大人過來,再向他讨要增長修為的靈丹,誰還能在我面前耍小把戲?”
他冷哼一聲,閉上眼睛正準備午睡,餘光卻突然瞥到一處冷白骨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