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到了？”酒弄冷聲問。

桑離遲疑了幾秒，點點頭：“被吓到了。”

酒弄：“？”

他沒看錯的話，剛剛桑離是遲疑了吧？

是吧！

酒弄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你……”

話沒說完，感覺到遠處有人靠近，他停下話頭，伸手拎起桑離的後領，離開了房間。

轉眼，兩人便回到了邪神廟。

桑離一落地，便将骨刀放回原處，他聽見酒弄問：“仇報完了嗎？”

他搖搖頭：“沒呢。”

他指了下身邊萦繞着的怨念：“你看它們都還沒消。”

酒弄尋了個位置倚着，聞言倒有幾分好奇：“我瞧你殺了你父親，也沒有半分情緒。”

“沒有嗎？”桑離狀似難過地眨眨眼，但試了幾下，似乎都沒有那個效果，他歪了下腦子，“可能是因為我沒有臉，做不出情緒吧。”

方才雲家主臨死前的那些情緒，可真是驚到了桑離，他第一次知道原來凡人能做出這麼多表情。

好奇怪，同樣有身體的邪神大人，就沒有這麼多表情。

這樣想着，桑離瞄了酒弄好幾眼，赤色的瞳仁透露出幾分向往。

像是在撒嬌似的。

酒弄掃他一眼，眉心微皺，總覺得方才桑離的語氣好像又無奈又心酸。

也是，都變成骷髅了，還能有什麼情緒，再多的怨念，都做不出表情了。

“會有的，等你找回身體，也能做出表情。”酒弄緩緩說着，又問起他最關心的話題，“那你是想殺幾個人，全殺了夠嗎？”

酒弄實在懶得陪他一個個殺過去。

這麼麻煩，不如他一把火把這裡都燒了。

他語氣平淡，殺幾個人還是殺幾百個人，對他而言似乎隻是吃個茶點般稀松平常。

沉默片刻，桑離道：“不用，它已經告訴我要複仇的對象了。”

說完，才緩慢反應過來，酒弄的意思是他的效率太慢。

桑離認真道：“很快的，沒幾個人了，接下來不用你陪我去了，我一個人能行的。”

酒弄眉梢一擡：“你能行？”

語氣滿滿的懷疑。

剛殺個雲家主，都拖了大半天，聽對方說大半天的廢話。

真的能行？

桑離認真點頭：“我可以！”

“那好，給你三日時間。”酒弄擡手在桑離眉心輕點，一道混沌之力便沒進了桑離體内。

有此印記，便不會有人敢觊觎桑離，若是桑離遇到危及生命的危險，酒弄也能第一時間感應到。

他來這一天了，也該回去處理事務了。

眼瞅着酒弄要走，桑離這才意識到酒弄不是回來陪他的。

難道又要分别了嗎？

三天？三天好久。

他等不了的。

想了一下，桑離擡起頭。

“我餓了。”桑離抿着唇，“你要走了，我餓死了怎麼辦呀？”

酒弄：“……”

不得不說，這話還挺有道理。

在殺了雲家主之前，桑離還是那個筷子都不會用，飯也不會吃，馊饅頭就是大餐的可憐乞丐骷髅。

酒弄相信若他不在身邊，這破骷髅是真會把自己餓死。

他沉默了會兒，嫌麻煩和養肥兩個想法在腦海中拉鋸，最終還是身為妖神轉世的甜頭占了上風，為了口感，酒弄決定幫他。

酒弄走到供桌旁，抓起一把豆子往地上一撒，那些豆子落地成兵，一個個長出小胳膊小腿，排着對列走向桑離。

“本座不在的時候，就由它們照顧你。”

“好。”桑離很乖巧。

酒弄轉身要走，卻發現桑離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抓住了他的衣角。

“那個……”桑離用力握緊衣角，好似抓住了自己與酒弄在這世間上唯一的關聯，“這個廟，沒有睡覺的地方。”

酒弄：“……”

虧他在看見桑離的眼神時，有一瞬的心軟。

酒弄阖上眼簾，片刻後，再睜開，親切地問道：“那你喜歡什麼樣的？”

“要亮一點的，溫暖一點的。”桑離認真想着，“要看起來很值錢的！”

他住在魔界邊緣的亂葬崗旁，那裡終年被黑暗籠罩，隻有在白天出門的時候能看到一丁點的光亮，魔魂告訴他，人間有用以照亮的東西，不過他們手頭上沒有。

他們所住的地方，陰氣極盛，終年陰冷潮濕，冷風如刀，吹得他骨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