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這裡都一個樣子,實在不知道薛景是怎麼找到的路。
“白霧雖白,終究還隻是霧氣,有霧便有縫隙,我隻是找到了它們的縫隙,看見了正确的路罷了。”薛景淡淡說着,像在說一件平凡的小事。
“那我也能看見嗎?”桑離一聽,更好奇了,他捧起一捧白霧,那白霧像是知曉他的手指是幻影,直直從掌心掉下去,桑離一看,趕緊把白霧撇開,将手往衣服上蹭了蹭,縮進了袖子裡。
“可以,那你過來吧。”薛景側讓開一點,道,“你小心些,走過來,我這邊看得更清楚。”
道路不平坦,馬車稍微颠簸了下。
桑離猶豫幾秒,還是抵不過好奇,湊到了薛景身側,又和他保持好一拳距離:“我來了!”
薛景想到轎裡那個占有欲強的,便沒說什麼,用靈力撥開些許白霧,叫桑離看見眼前的道路。
“這白霧會吞噬靈力,所以很多人即使是修道的都會在此迷路,為了保全體力,我隻開這麼大,也能看得清楚了。”
薛景解釋着,又瞄了幾眼桑離。
兜帽下露出的半張臉蒼白如玉,唇卻殷紅如抹了脂膏,他指腹仿佛又擦過那夢中人的下巴,落得一指滑膩觸感,永生難忘。
很軟。
下一秒,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薛景猛地閉上嘴,陷入了沉默。
“很清楚很清楚。”桑離根本沒注意到他的目光,眼睛直直盯着那一小方清晰的部分,看着看着眼前突然出現一道懸崖,眼瞧着馬兒要跑向懸崖,桑離忙喚他,“快拉馬!”
薛景猛地回神,擡手正要拉扯缰繩,這才發現缰繩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他松掉了。
而眼下馬兒快至懸崖邊,他根本沒空去尋缰繩在哪。
薛景懊惱不已,連忙使法用靈力牽住馬,一隻手去拉桑離。
“抱歉,冒犯了。”說話的同事,薛景一把按住桑離的手腕,将他拉進懷中。
桑離猛地被扯了下,接着就撞到對方的懷裡,他吓一跳,整個骷髅都懵了。
他被人抓了?
被個凡人,抓了?
他是不是暴露了?
他驚恐地擡頭,看見薛景緊繃的下巴,腦海中快速飛過薛景說過的話。
他說,山下有凡人會抓骷髅。
然後這樣那樣,那樣這樣,最後炖了吃!
桑離腦海裡很快被炖了吃三個字塞得滿滿當當,一下子什麼反應都做不出了。
車子緊急一拐,又差點撞上旁邊的石壁,薛景拉着一個人,根本無暇關心他什麼情況,更沒法分心感覺下這人的手感如何,一陣撞來撞去的,終于才把車駛到了一個正常的方向。
他松口氣,欲擡手擦擦額頭的汗,然後才意識到自己抓了個人。
薛景:“……”
他馬上松開手,向桑離道歉:“抱歉,桑公子,我方才……”
話音未落,突地一道風刮過似的,眼前就沒了影。
桑離竟是沖回了轎子裡。
薛景一頓,目光朝轎子看去,他後知後覺,整個掌心好似又有了那股滑膩感。
桑離剛進去就朝酒弄懷裡撲,像是要蹭掉身上的凡人味似的,還扭來扭去的,像隻在标記領地的貓。
酒弄一會兒沒關心,不知道這小骷髅怎麼又成了這副模樣,再想到方才車子颠簸,他問:“吓到了?”
桑離沒應,繼續蹭來蹭去的。
那一身骨頭,就算酒弄是塊石頭,都得被蹭掉一地的石渣子。
他趕緊拎起桑離的後領,将小骷髅扯開一看,就見桑離臉色慌張無主,蒼白得比外面的白霧還要白上幾分。
他面色斂下來:“怎麼了?”
“方、方才薛景抱我了。”桑離想繼續蹭酒弄,最好挂在他身上,但後領被扯着,他動彈不得,隻好可憐巴巴道,“他要發現我是骷髅了!”
原來是這事——
“本座不是給你披了袍子?以他的修為還發現不了。”
桑離繼續可憐巴巴:“可他抓的是我的手,不是袍子嗚。”
他努力往酒弄懷裡縮:“他會不會把我炖了吃了?”
酒弄眉心微擰,不過覺得方才事态緊急,應該沒什麼大礙:“不會,有本座在。”
說着,輕笑了下:“你要真怕,大可當場殺了他。”
桑離點點頭:“我剛剛是想的,可是小孩還在外面呢。”
他終于夠到酒弄的腰,馬上又抱緊了,悶聲悶氣道:“殺了他,車子就失控了,小孩會有事的,我不能殺了他,可是他會把我炖掉的……”
酒弄垂眸望了他幾眼,到底沒有把人推開。
這小骷髅……倒是有幾分菩薩心腸。
“你能不能把他炖了,這樣他就不會炖我了!”
酒弄:“……”
菩薩心腸?
更正,僅限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