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大福事件讓黑尾鐵朗在二階堂蒼真心目中的印象分跌倒了谷底。在黑尾鐵朗毫無知覺的時候,二階堂蒼真已經下定決心,畢業的時候不會給黑尾鐵朗寫同學錄。
他要以此,作為他向黑尾鐵朗發出的報複。
定下了這種會對零個人造成傷害的報複計劃,二階堂蒼真内心獲得了莫大的安慰。他借此修複好了自己飽經風霜與折磨的肉/體和精神,就這樣順利熬過了下午的課程。
剛開學,值日還沒輪到靠窗的這一組。但最後一節課結束,二階堂蒼真在教室裡磨磨蹭蹭,試圖将自己僞裝成值日生的一員,借此拖延去體育館參加排球部訓練的時間。
拎着包的黑尾鐵朗從身側經過時,二階堂蒼真吓得大氣都不敢喘,因為他很怕黑尾鐵朗會意識到他的存在,然後笑得一臉燦爛提醒說他不是值日生。
但很顯然,黑尾鐵朗的惡劣程度遠超他這種乖巧了十八年的鄉下男高中生的想象。
因為就在他為黑尾鐵朗沒有意識到他的存在而慶幸的時候,已經離開幾分鐘的男生突然給他發了消息。
【理想型同學:無故遲到會罰三千米哦~】
三、三千米!
過分可怕的數字激發了二階堂蒼真的全部潛力,他抓起包一路狂奔,沖到體育館附近時,正巧碰到了抓着面包吃得一臉歡快的一年級混血學弟。
混血學弟見到他的積極性,有些不解,“二階堂前輩,你跑什麼?”
問題是“跑什麼”,但其實在學弟心裡,還有更為困惑的問題。那就是為什麼,他的酷哥學長能夠做到在奔跑的姿勢下保持走路的速度。
好神奇。
面對學弟的發問,二階堂蒼真試圖保持冷靜,但表情幾欲崩壞,“遲到的話會罰三千米。”
話音落下,身高腿長的混血學弟叼着面包一溜煙沖進了體育館裡。
二階堂蒼真為學弟表現出來的陰險歹毒不齒了一瞬,不願意承認自己就是沒法像學弟一樣跑得那麼快。他拼盡全力沖進體育館裡,進了大門,看見四散在體育館内閑聊的部員,短暫的愣神之後,很快就意識到自己是被可惡的黑尾鐵朗玩弄了。
于是他一轉眼,兇狠的殺傷力十足的眼神直奔着黑尾鐵朗就去了。
黑尾鐵朗剛剛換了運動衫出來,一看二階堂蒼真已經出現在體育館門口了,笑得一臉燦爛,擡手打招呼,“哦,二階堂君,為什麼眼神這麼熱情?”
二階堂蒼真閉了閉眼睛,反複勸說自己,不生氣,氣壞身體無人替,還會讓可惡的黑尾鐵朗很歡喜。
而就在二階堂蒼真努力讓自己的情緒保持穩定的時候,先一步沖進來的混血學弟啊哈哈笑着朝他走近了,“沒看出來啊,二階堂學長平時很酷的樣子,實際很會開玩笑呢!”
“……”
好累,真的好累,完全想不出自己能夠在這麼一個邪門的社團活過一個月的法子。要不還是退部吧,雖然已經交了錢了,但是現在離開,也算是及時止損了。
他還年輕,完全沒必要為了所謂的面子為難自己。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萬一日後身心都被糟蹋到無法恢複的程度,那才是真的完蛋了啊。
下定決心之後,二階堂蒼真擡腳朝着黑尾鐵朗走過去。他在心裡組織語言,冷不丁卻聽見黑尾鐵朗拍手讓大家注意的聲音。
“訓練要開始了,都去換衣服吧!”
不、我還沒說……
“二階堂君,有什麼問題嗎?”
黑尾鐵朗話音落下,有幾個部員已經轉身看了過來,于是毫無疑問的,二階堂蒼真又退縮了。
“沒什麼問題,大概……”
算、算了吧,都已經交了錢了。無論如何,還是先撐過這一周再說。如果才來第一天就打退堂鼓,肯定會被别的部員恥笑的。
就撐過這一周,反正要去找兼職,到時候正好就以兼職時間不合适為由,直接退部。這樣一來,别的部員也會理解他的選擇的。
下定決心的二階堂蒼真進了部室裡,一個人躲在角落裡換運動服。
下午比早上要暖和了一些,大家都特地換了短袖短褲。二階堂蒼真拎着紅色的隊服看了一眼,總覺得這過分惹眼的顔色讓他離夢想的生活又遠了一步。
但是既然已經進到排球部了……
好想退出。
以上,是換了隊服出來,看見集合好的隊伍時的二階堂蒼真的第一手内心活動。
雖然進部室之前才做好了堅持一周的心理建設,但看見這種運動員的方隊,他還是覺得壓力撲面而來了。
什麼青春啊、熱血啊、并肩奮戰的同伴啊,根本就是和他這樣的人全然無關的東西吧。到底是為什麼走到這一步了啊,完全是自讨苦吃。如果膽子再大一點就好了,直接拍開黑尾鐵朗的臉,說他不幹了!
幻想過分美好,但糟心的是殘酷的現實生活仍舊得繼續。
二階堂蒼真慢悠悠地朝着隊伍踱步過去,全然不顧自己才一米七三的身高,暗戳戳躲到了最後面的角落裡。
大概因為是新學年的第一次正式訓練,貓又教練和直井老師挨個講話,提醒了一下這一年的比賽對三年級部員的重要性,以及建設隊伍體系要從打好基礎開始的核心方針。
訓話結束,就到了二階堂蒼真最為抗拒的熱身時間。
因為要熱身到位了,他們才能開始體能訓練和正式的排球技能訓練。
有了早上的教訓,熱身時間一開始,二階堂蒼真就蹑手蹑腳地往最角落的墊子去了。他試圖渾水摸魚,直接蒙混過去,畢竟一個社團這麼多人,黑尾鐵朗應該沒時間盯着他,所以隻要去角落一點的地方……
“你很閑嗎?”
大膽地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二階堂蒼真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舒暢了。
是的,他真的忍耐很久了。他不明白,為什麼作為排球部的部長,黑尾鐵朗不去管理那些要上賽場打比賽的正式隊員,偏偏要跟他一個可憐又無助的混子過不去。
這人是真的很閑吧?
“别這麼說啊,二階堂君,我們可是有一起在天台吃草莓大福的交情在呢。”
“……”
如果早知道一個草莓大福就可以建立起一段交情,那他甯願被饞死,也不會吃的。
二階堂蒼真抱着膝蓋坐在墊子上,感覺自己無助可憐又弱小。别的部員都在認真熱身,他小聲但崩潰地問:“你能不能放過我?”
知道黑尾鐵朗有一副鐵石心腸不是那麼容易被打發的,他又補充:“中午我的腦袋都要磕碎了,運動的話說不定會吐出來。”
他做了一個要嘔吐的姿勢,并且是非常豪放的“飛流直下三千尺”的吐法,試圖恐吓黑尾鐵朗,“你就不害怕嗎?我吐在體育館裡!”
黑尾鐵朗踩着墊子走過去,笑容燦爛但毫不留情,“真吐了說明平時運動量太少了。”
二階堂蒼真發誓,他這輩子沒對人性這麼失望過。
被迫躺在軟墊上的時候,逐漸靠近的黑尾鐵朗在二階堂蒼真心目中已經等同于劊子手一樣的存在了。他暗自發誓等到自己離開排球部,一定要寫一封長達三千字的投訴信送去校長信箱,以揭露黑尾鐵朗在排球部實行的暴君獨裁……
“輕、輕點啊!我叫你哥不行嗎?!”
和早上不同,現在别的部員也都在附近熱身,所以二階堂蒼真連求饒都得壓低聲音。
僵硬的身體被強行打開了,肌肉也逐漸有了發熱的感覺,二階堂蒼真抓着墊子,崩潰地轉向了牆壁,然後掙紮着一點一點伸手抓住了黑尾鐵朗的手腕。
“我是哪裡招惹到你了嗎?你絕對是在趁機報複我吧!老實說你看不出來我真的……”
“好白。”
冷不丁聽見黑尾鐵朗的感歎聲,二階堂蒼真的小腦瓜子又卡殼了。他猛地扭頭看過去,“你在說什麼?”
這混蛋怎麼這麼沒禮貌啊?都不聽人說話的嗎!他一個活生生的無辜男高中生躺在這裡被折磨的期間,罪魁禍首怎麼還有心思神遊?!
黑尾鐵朗眨了眨眼睛,視線上移,“我說體育館的牆壁,很幹淨,很白。”
哈哈哈哈哈哈哈!二階堂蒼真無聲崩潰,老子一個活人的存在感還不如體育館的牆壁!哈哈哈哈[哔——]!
“你在心裡講髒話了吧?”
“少無端揣測了。”二階堂蒼真嘴硬,“我們沒有熟悉到你可以理解我的内心活動的地步。”
“不啊。”黑尾鐵朗微笑,“二階堂君你可能不知道,你的眼神真的罵得挺髒的。”
“……”
實在是沒有辯解的餘地了,二階堂蒼真開始轉移話題,“我已經熱身得很充分了,你走開吧。”
“說什麼呢?”黑尾鐵朗腦袋一偏,迎着二階堂蒼真困惑不解的注視,笑眯眯道,“剛剛隻是在活動筋骨而已啊。”
刻意忽略了可憐的二階堂君眼神中的崩潰,黑尾鐵朗從墊子上站起來,耐心解釋道:“雖然才十八歲,但你已經太多年沒有運動了。貿然開始運動的話,很容易受傷,所以必須要把身體打開才行。”
二階堂蒼真平躺在墊子上,雙手交疊搭在腹部,一臉安詳神遊天外,直接開始作屍體狀。
我覺得你打開的不是我的身體,而是我的棺材闆,讓我覺得有點被冒犯、有點不舒服了。真的不明白你們大城市的孩子為什麼這麼沒禮貌,我希望大家都能懂得人與人之間必須要保持基本社交距離的道理。
尤其我這種比較内向的孩子,真的很需要自己的空間。
要知道除去上課期間,半徑一米内出現人類都會讓我覺得呼吸苦難的。而半徑半米内出現一個社交恐怖分子,更是讓我覺得今天的空氣淬了毒。
“準備好了的話可以開始熱身了。”
完全沒有準備好哦。
“二階堂君?你有什麼想法可以說出來,我們心平氣和地交流一下。”
真、真的嗎?
二階堂蒼真睜開眼睛,面無表情但眼含期待地看向了黑尾鐵朗,“我不想做體能訓練。”
黑尾鐵朗歪頭,用眼神詢問二階堂蒼真,就這?
二階堂蒼真眼裡難掩激動,撐着墊子坐起身來,頻頻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