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就這麼一點小小的要求而已哦!
他就知道,能夠成為排球部的部長,讓大家信服,黑尾鐵朗同學一定不像這兩天表現得那麼獨裁。之前不過都是誤會罷了,其實黑尾鐵朗同學就是一個……
“不行。”
一個純度拉滿的垃圾罷了。
好、好險!幸好他嘴笨但心理活動的反應速度夠快!差點就在被這混蛋當做玩物的同時還說出誇獎的話了,某種意義上的賠了夫人又折兵!
現在隻是被當做玩物,沒有說出誇獎的話,二階堂蒼真在心裡自我安慰,夫人和兵,至少是保住了一個。
絕不是苦中作樂,他還沒有可悲到那個地步。
*
為了減輕雙腿的負擔,又因為沒有足夠的立場去和田徑部的部員争奪橡膠跑道的使用權,所以排球部部員的跑步訓練都安排在校園内的景觀道。
景觀道是草地和橡膠道交錯組成,道路沿着校内一周,跑兩圈,剛好就是排球部的一次體能訓練。
二階堂蒼真覺得自己幻聽了。
早知道應該直接遲到個徹底,然後罰跑三千米的。
黑尾鐵朗把二階堂蒼真的心理活動看得清清楚楚,但他也權當沒看見,直接不給給二階堂蒼真說出内心活動然後開始擺爛的機會。他招呼着部員集合,而後轉身去後面長椅上拿計時用的碼表了。
注意到黑尾鐵朗的動向,二階堂蒼真小小的心動了一下。
不是對黑尾鐵朗,而是對碼表。
他覺得自己這種人,就應該站在終點按碼表才對。跟着大家一起跑什麼的,直接被拉圈,真的還是太丢臉了。
面無表情的二階堂蒼真内心活動格外豐富,但一走近隊伍,他突然注意到孤爪研磨的視線往下瞥了一點。
唔,怎麼了?我的隊服有什麼問題?還是鞋帶沒系緊?
二階堂蒼真低頭檢查着裝,隊伍裡突然傳來混血學弟的聲音。
“二階堂前輩,你的腳腕怎麼了?”
腳腕?
二階堂蒼真低頭,但沒能第一時間發現異樣。他擡腿,視線觸及腳腕那一圈整齊的紅痕,沉默了。
啊!他到底哪裡招惹到黑尾鐵朗了!這混蛋對他的态度已經超出對玩物了吧!完全是想趁機幹掉他啊!
歹毒的、兇狠的、可惡的黑尾鐵朗啊!他是想捏碎老子的腳腕讓老子在十八歲的美好年華坐在輪椅上仰視他嗎!
二階堂蒼真下定決心,自己一定不能再這麼坐以待斃下去了!他不會再這麼軟弱地任由黑尾鐵朗玩弄他、欺負他了!他要借着排球部訓練的機會,給自己鍛煉出一副強健的體魄!然後向黑尾鐵朗複仇!
這次他真的要讓黑尾鐵朗知道他的厲害了!
“嘔、嘔……!”
不知道黑尾鐵朗有沒有知道他的厲害,但在跑道上抱着垃圾桶嘔吐的時候,二階堂蒼真充分認識到了跑步這項平平無奇的運動的厲害。
其實跑步開始之前,黑尾鐵朗特地将隊伍劃分成了兩個陣營。
身體素質好、體能也足夠充分的第一梯隊,其中有着全部的正式隊員,還有幾個假期也堅持鍛煉的二年級的部員。
而非正式隊員且體力差勁的部員,自然就成了第二梯隊。也就是說,這就是二階堂蒼真所在的梯隊。
黑尾鐵朗做好了安排,第一梯隊全力前進,碼表會視情況決定他拿或者灰羽列夫拿。
而第二梯隊,黑尾鐵朗的原話是,“保持勻速前進,能夠跑完兩圈就是大勝利了”。
但下定決心要鍛煉自己的二階堂蒼真當然不會容許自己表現得如此拉胯。
開跑之前,二階堂蒼真很認真地緊了緊鞋帶,獲黑尾鐵朗的評語,“太緊了會不舒服”。他暗戳戳翻了個白眼,然後轉身又把鞋帶松了松。
自認為做好了萬全的準備,而跑步,這麼一項平平無奇的運動,想必是個人都能手拿把掐,所以剛開始的時候,二階堂蒼真還信心十足地跑在第二梯隊的最前面。
但很快,二階堂蒼真從實踐中認識到了跑步這項既需要耐力又需要體力的運動的可怕之處。
二百米,二階堂蒼真呼吸不穩,氣喘籲籲。
四百米,二階堂蒼真跑姿變形,已經看不見第一梯隊的身影。
八百米,二階堂蒼真出現在第二梯隊的末尾,不願擡頭看前面的每一個人,生怕從對方眼裡讀出同情或者鄙視的意思。
一千六百米,二階堂蒼真氣喘如牛,步伐扭曲,身形顫抖,柔弱得像是随便一股風吹過,他都能倒下去。
兩千米,在萬裡無雲也無風的晴朗藍天下,二階堂蒼真終于狼狽地跪倒在垃圾桶邊,哇地吐了出來。
那一瞬間,什麼櫻花樹下擦肩而過的校園初戀這種少年心事,全部都化成了齑粉。
二階堂蒼真毫不懷疑,在景觀道露出這種醜态的自己,未來一年是不可能有機會脫單了。
說不定畢業後,他這種透明人也能成為音駒高校裡流傳的前輩。
“那個才跑了兩千米就在景觀道嘔吐污染環境的[哔——]。”
二階堂蒼真覺得自己道心都要破碎了。
常年不鍛煉的身體在這時候開始造反,心肺功能拉到快要爆表的程度,讓他覺得自己可能真的要死在這裡了。
而在他最是無助的時候,第一梯隊的人已經從後方跑了過來。
眼尖地看見了跪坐在垃圾桶旁邊的男生,孤爪研磨歎氣,“小黑,你真的不要再折磨他了。”
黑尾鐵朗痛心,“隻是這個程度就吐了,你都看不出是他的問題嗎!”
因為要照顧嘔吐的小可憐,黑尾鐵朗隻能把碼表塞進灰羽列夫手裡,然後強調了一句一定要打表,抓起水壺就朝着二階堂蒼真跑了過去。
“先起來,漱個口,我都說要慢一點了,你對你自己的身體真的是沒有一點了解。”
半拖半抱的把軟成一攤爛泥的二階堂蒼真帶到了旁邊的長椅上,黑尾鐵朗一把揪住作勢要倒下去的少年的衣領,慌張道:“醒醒啊,不要昏過去!”
“在這裡昏過去就完蛋了!”
“呵……”崩潰的二階堂君完全失去了表情管理,陰恻恻地擡起眼皮看着黑尾鐵朗冷笑,“怎麼,現在怕我跨過那條河了?”
黑尾鐵朗搖頭,“不是,你才跑了兩千米,還不能昏。”
“……”
如果不是尊嚴不允許,二階堂蒼真真的想要朝着黑尾鐵朗跪下。他實在是熬不下去了,癟嘴捧着黑尾鐵朗的手,面無表情但眼含熱淚地哀求:“你就放過我吧,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的,隻要你放過我。”
黑尾鐵朗為難地抓了把頭發,“但我隻想讓你跑步。”
“……”
“黑尾同學你知道什麼叫人道主義嗎?”二階堂蒼真闆着臉,“就是你的反義詞。”
他伸手指向垃圾桶,“我剛剛都跪在那裡嘔吐了,都不能換來一次的休息權嗎?”
黑尾鐵朗無奈,“你嘔吐是因為你控制不住呼吸和步調,都說了不要因為較勁或者逞強就不顧身體。”
二階堂蒼真搖頭,“不哦,我嘔吐都是被你害的。”
黑尾鐵朗沉默了。
而就在二階堂蒼真以為自己的說辭奏效了,他終于可以迎來休息的時候,黑尾鐵朗又開始不做人了。
“能夠說這麼多話了,我感覺你已經休息好了。”
什麼?混蛋感情你根本沒聽我在說什麼?
“快點起來吧,這次我帶你一起跑,我會幫你控制的。”
控制什麼啊!你以為我是你的提線木偶嗎!直接放過我不行嗎!
“再不起來我要告訴他們,你昨天在超市裡、唔……”
毫不猶豫地用剛剛抱了垃圾桶的手捂了一把黑尾鐵朗的嘴,面色慘白的二階堂蒼真從長椅上站了起來。
“别說了,出發吧。”
懷揣着對黑尾鐵朗的怨恨重新站上了景觀道,但這股怨恨也隻支撐了二階堂蒼真五分鐘而已。
五分鐘後,二階堂蒼真再次覺得自己的心髒和肺部在發出警報了。他拖長了調子,上氣不接下氣地哀求:“我真的要不行了……”
“那是你誤會了自己的身體,你現在已經跟小學生一個速度了,不會死的。”
說着,黑尾鐵朗扭頭看了二階堂蒼真一眼,在确認可憐的二階堂跑的都要哭出來了的時候,他幹脆伸手擒住了二階堂蒼真的手腕。
“你跟着我的步調啊,我不會讓你死在跑道上的。”
混蛋,你不會覺得這種話很感人很帥氣吧?不哦,隻會讓我想要把你釘牆上罷了。
他艱難地跟着黑尾鐵朗的步調,又過了幾分鐘,終于還是一屁股坐在了草坪上。
“混蛋,你幹脆拖着我的屍體、啊!啊啊啊啊胳膊要脫臼了!脫臼了!褲子!我的褲子要掉了……!”
今天身體和精神乃至尊嚴都千瘡百孔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