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烻回嘴道:“巧遇菩提祖師爺下凡還不念阿彌陀佛——傻瓜蛋!”
如果菩提祖師在前,那我也不會成悟空。他屬靈猴,我頂多是肉·體凡胎的頑童。
“爺爺——等等我——”卿烻也不知故意還是真就不小心,摔倒在地啃了一嘴的泥巴。
繩以法剛要撲過去查看卿烻受傷沒有,隻見黑影閃動,卿烻已經被寬大的袍袖卷了起來抱在老者的胸口上。老人用手掌風撣掉他嘴角的泥污,笑道:“你想變成蚯蚓嗎?”
“真人收孫兒為徒吧,我們要做剿滅兇奴的骁勇戰将。”
老人仰天長笑,把青瓜蛋子随手抛在路邊攤的木墩上,“人小志氣挺大嘛。”
卿烻又骨碌下來,一把扽住老先生的袍擺,“爺爺,您行行好,不管做牛做馬,還是吃糙糠咽野菜,我們沒有二話。”
老先生手捋長髯,冷着臉問:“你不怕我是惡人麼?”
“不怕!”歹徒不會長得如此偉岸潇灑,哪有熱心腸的衣冠禽·獸啊。
哦,老者眼中有了贊許的光芒。小孩子永遠都充滿可愛,尤其是半大的娃娃,對世間事,似懂非懂,小嘴巴呱啦着不太說得通的道理,這種缺失有磁鐵效應,大人總想填滿它,并補充完整。
“店小二,給兩位公子上最好的茶點。”老者随手一揚,把繩以法也卷過來擱在了卿烻的旁邊,然後自己坐在首位。
“好嘞,您呐!”店家甩着肩膀上的白布巾,沖裡面喊,“龍井一杯,茉莉兩盞。”
不大的工夫兒,夥計捧着托盤,奉上了茶水。繩以法掏出汗巾子,按着卿烻的杯盞不讓他喝的同時,輕輕擦拭着瓷碗的邊沿。
卿烻用手肘拱他的肚子,小聲道:“你去給先生搞幹淨,不要管我。”
繩以法面不改色地回絕道:“老先生是銅牆鐵壁的練家子,才不用擔心污不污的。”
卿烻氣得在下面掐他的大腿,我特麼在給你找師父,你不巴結人家,伺候我有蛋用。
老先生把這對後生的種種小動作都看在眼裡,卻沒有一點不舒服的樣子,還一摸繩以法的頭頂,微微笑道:“你很會照顧弟弟。”
繩以法把身子一躲,朝上瞪他,不亢不卑地說:“卿爺爺告訴過我,不能讓陌生人摸頭頂,你會把我的精氣神給吸走的。”
卿烻“啪”地打了一下他的胸脯子,“師父又不是千年老妖,你蚊子大點有多少精氣神叫人家吸啊。”
挨了數落,勇者勝的這個又啞巴了。
大盤小碟占滿了一張八仙桌,除了各種小吃,還有不少瓜果啥的。卿烻體質差,平時大藥小藥不斷,禦醫們對他的飲食控制得非常嚴格。我先吃哪個?山核桃做的糕餅。糯米綠豆卷。杏仁露。
繩以法瞅着豐盛的桌面,心裡非常不痛快。您老人家就是想溜須拍馬,也得問問我們到底要不要吃,能不能吃呀。
爺爺好心請客,如果不狼吞虎咽,那就是大不敬。卿烻抓起一塊醬香驢肉薄餅剛要往嘴裡填,不成想被繩以法攥住了手腕子,“你脾胃不合,太醫說不讓多吃肉食,如果發胖的話,病症就更加有增無減。”
我可不是出家的小和尚,為什麼不能吃肉。驢肉是人間第一美味,我今天非吃不可。“哥哥,你要再多嘴就請回轉身走為上。”
繩以法十分委屈地低下頭,卿烻刀子嘴豆腐心,怒氣上來,口無遮攔。他不會惱怒,隻擔心卿烻暴飲暴食,作賤壞了身子骨。
老先生給了卿烻一個鼓勵的眼神,“放心良用,我略懂黃芪,吃壞了肚子讓你爺爺找我算賬。”
一句話點醒夢中人,卿烻追問道:“您認識我爺爺?”
機會來了,它逼着你自然而然地成長。小孩子參透不了人生的真谛,但與生俱來的悟性不用誰來當場指點。卿烻知道爺爺德高望重,廣結善緣。我就說嘛,天下哪兒有這麼湊巧的事,恐怕不是我碰不碰得到的問題,而是人家尾随我們而來的。
“我與鎮遠大将軍——”長者似有傷感之意,“細水長流,知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