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麼,這就開堂審問了。繩以法把這個禍害交到卿烻手心裡,大有任打任罰之意。玄武青就像撂在砧闆上的魚肉,還擱那兒亂撲騰呢,卿烻捋着羽毛,腹诽着:一物降一物,我可是哥哥的心尖子。
玄武青的身量兒就跟繩以法兩隻拳頭般大小,體态輕盈,不受一握。豐厚的皮毛,黑漆漆地壓着滾圓的墨色眼珠,滴溜溜地轉。紅彤彤的鳥喙,與赤色的利爪相互輝映。最是惹人愛的是一束尾羽的末端,竟然是純淨而亮晶晶的天青色。
卿烻攥着尾巴尖,卻問小畜生,“你的嘴巴長得這麼銳利,是用來防身的嗎?”
我是神鳥,不需要防身。小畜生也是飽讀讀書,語不驚人死不休地說:“當然是為了吃肉。”
“吃什麼肉?”
繩以法用障眼法一指不遠處,叫道:“我好像聽見大爺爺在叫咱們呐。”
玄武青嗽了嗽嗓子,自說自話,“都這個時候了,就别裝大頭兒蒜嘞。”
繩以法聽見它還在“鳥語傷人”,心裡恨得咬牙切齒,但嘴上也不敢再在卿烻眼前多做什麼争辯,那隻會越描越黑。
“小乖寶呃,告訴我一段傳奇,你想吃啥肉都成,不管是天上兩條飛的,還是地下四條腿跑的,又或者水裡沒有腳無爪的,我都能給你辦到。”
這條“順毛驢”往後一倒,歎氣十足地連連搖頭,“我賴以生息的食糧,除了少主誰也辦不來。”
卿烻突地醍醐灌頂,扯過來繩以法受傷的那隻手甩在玄武青身上,喝問道:“你特麼是不是吃了哥哥的肉?”
耍賴皮的神鳥一個鯉魚打挺,從卿烻的掌上撲騰起來,肚子裡還一百八十個不服氣,我吃少主手心肉,那是我的體質決定,這跟你是人,能吃五谷雜糧,又葷素一個道理。我可不白吃啊,填飽肚皮,還得給主人賣命呐。
繩以法摟住卿烻的肩膀,勸慰道:“我的肉吃了還能長上——”
“這隻破鳥哪路來的神物,非要吃你的肉才能活着?”卿烻使勁捶打自己的胸口,“就它那個尖嘴啄你的肉,十指連心,想想我都渾身哆嗦。”
繩以法直給他揉胸口,“卿兒,你看,我的肉都是鮮的,一點兒沒爛,而且就開始的時候有點疼,現在不痛,而且特敞亮——”
卿烻擰他的嘴巴子,我看你可能得了賤病,平時老被我擠兌得腦子都長歪了。“打今兒起,玄武愛上哪兒上哪兒,此處不留爺。”
天上的玄武青一聽就炸窩了,“少主,事先我們商榷好的,你用你的血肉養我百日,等我羽毛豐滿,就再也不用啖食依舊可以生存的。”
還一百日,叫你鹐我哥哥的手三個月,那他的手就不叫,是農家用具耙子。“你吃個屁!”
“少主,你媳婦兒爆粗口,管管成不成?”玄武青又落在繩以法的手臂上打哈哈,我嚴重懷疑你的眼神,咋會看上這種角色當家主事。
“呸呸呸!”卿烻伸巴掌就要去拍扁它,還敢犟嘴,膽大包天。哥哥的肉都是我的,還輪不到你來強取豪奪。“從西山樹林來的,就滾回你的老窩去。”
停停,繩以法按住卿烻的手,“先聽我給你講玄武青的故事,聽完你再攆它也不遲。”
我等得腰都閃了,你還沒開講呐,人的耐性是有限的喲。“哥哥,我累了,也困了。”
玄武青插嘴道:“少主都跟我說過了,他内人喜歡每天晚上看着星星月亮聽故事。”
滾蛋,要你多事。有朝一日,我非得把你當啞巴賣了。卿烻招呼它,“過來。”
你武力值太高,我還是躲你遠點為妙。“何事?”
“我們把你當人還是當小畜生存在?”
玄武青用翅膀一指繩以法,“少主,你替我回答吧。”
“自然是當人看。”繩以法笑了,話說得比我都溜,除了沒有人形,跟我們不差一二的。
“好嘞!”玄武青展開翅膀,忽地沖上雲端,地上的男孩子們一時間尋覓不到他的蹤迹了,正在猶疑,隻見一道烏雲自上而下飄落下來,緊接着那黑壓壓的雨霧細化成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人,站在他們面前。
啊——啊——啊!卿烻給吓得倒在繩以法的懷裡,“你……你是誰?你把玄武青弄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