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而降的少年比繩以法要細瘦許多,體量也矬一二寸,清秀的臉上卻自帶着幾分傲氣與自信。他給不勝嬌弱的卿烻作揖道:“卿小公子,不才,在下就是玄武青。”
你是它爹!巴掌大的一隻飛禽,得修煉幾千年才能脫殼,享受人形?卿烻坐在地上撒潑,“就在我眼前變化,躲雲裡算你作弊。”
繩以法雖然也一頭霧水,但主子就得有主子的架勢,自己的寵物把天杵個窟窿,你得學學女娲補天,缺哪塊縫哪塊,至尊的境界是天衣無縫又處變不驚。“玄武青,給小烻變變看。”
卿烻是你小祖宗,按照尊卑,我得管他叫少夫人,換言之,伺候舒服當·權主事的,笨鳥才有好果子吃。玄武青翻轉身軀騰空而起,打了幾個盤旋,一團黑影慢慢萎縮,兩道寬袖倏地化作一對翅膀,隻愣神的工夫兒,卿烻的手上就多了個活物。真的假不了,戲法都沒這麼實在。他摩挲着光滑柔軟的羽毛,小嘴巴歪歪着,我貓的不是人·肉啊。
繩以法雙手一抄,連人帶鳥都摟在了臂彎裡。他心裡像鐵樹開了花,爹爹有了美嬌娘,我則更上一層樓,師父、媳婦兒全齊,還多了個神鳥助陣,再别無所求。“睡覺去喽!”
讓一個小畜生提溜着腦袋左搖右擺,這可不是卿烻的風格,心裡多少有些坑坑窪窪,他觍着臉又給作死鳥提個特别不合理的要求,“為了平等對話,你能把自己變成一個小人嗎?”
先君子,後小人,玄武青拍拍肚皮,冷着臉回答:“少主忒不實在,讓我逗你開心,讓我為他賣命,絕口不提吃飯的事兒。”
言外之意:五髒廟填不飽,幹啥都沒勁頭。
卿烻一巴掌拍過去,把見縫插針的孽畜按在鐵拳之下,你嘛一口虧兒不吃,想從鳥身上放點血,得饒上我半條命。“草,愛變不變,本少爺不稀罕。”
唔,疼死我了,人兒不大,還挺霸道。一招不好使,玄武青隻得裝慫,蔫蔫地自己就褪了褲子。
卿烻感覺到手下頭有了異樣,好奇心爆棚,忍着不看才是王者,底子打軟了,以後就甭想收服這個小畜生。堂堂鎮遠大将軍的孫子,咋能被一隻破鳥拿捏住,說出去叫人笑掉大牙。
“少主,您倒替我美言幾句呀。”玄武青張嘴求饒,這就叫牽着不走,打着倒退。
“活該!自作孽不可活。”繩以法笑罵着,擡腳已經進了卧房的門,小冤家往軟榻一放,我忙得很,可沒鳥工夫兒老給你調解糾紛。
卿烻趴在錦被上,用手指不住地杵着小玄武青,教訓道:“我哥哥的肉香啊,沒有個子醜寅卯,餓不死你我誓不為人。”
玄武青學老僧入定,盤腿一坐,連眼皮都不挑。
嘿,徐庶入曹營,一言不發,當我就沒辦法整治你啦。卿烻對正在關窗戶的繩以法喊道:“哥,閃開,讓我把這啞巴物件扔到外頭去,咱可得睡個安穩覺。”
沒等繩以法給出反應,玄武青立馬就蹦起來。“說好的,咱仨兒要秉燭夜談呐——”
你想談,我還懶得聽嘞。卿烻小脖一挺,“我們兩口子要入洞房了,你踏馬少在這兒當眼前花兒。”
玄武青差點氣絕身亡。羞不羞,帽兒長齊了麼,你就異想天開地消受春宵一刻。
繩以法則臉紅心跳不已,抓起礙眼的那個小人兒放到窗棂上,“勞駕你另找清靜地方打盹去吧。”
就這半壺醋的出息,我都替你臊得慌。玄武青高聲叫道:“少主,稍安勿躁,把手張開,讓我給你療完傷再攆也不遲。”
卿烻打赤腳跳下床,猴上了繩以法的身子細看究竟。玄武青又幻化成飛鳥站在繩以法的指尖,從喙裡吐出一粒琥珀色的金丹。金丹遇血肉即融,液體如涓涓細流與經脈融合。兩個男孩不錯眼珠地觀看了愈合如初的全過程。
玄武青撲棱着羽翼婉轉啼鳴,“今夜赤繩系定,珠聯璧合。預祝兩位新人白頭永偕,鸾鳳和鳴。”
難為木讷的繩大公子居然偷養了這麼一隻嘴尖舌巧的八哥。“同好同好。”
同好個屁。你真是棒槌,咋連好賴話都聽不出來呢。泥馬欺負我哥憨直,我可不是善茬子。卿烻往外哄他,“玄武,再擱這當事,我拿火炮轟你。”
卸磨殺驢,本尊不跟小孩子一般見識,我等着你三叩九磕地來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