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馬的陸擇洲腹诽:讨我乖乖的便宜,沒門兒!
翠骊棧甩着尾巴說:“殿下,我勸你上車坐享其成吧,千裡迢迢,小祖宗耐不住疲勞。”
浩浩蕩蕩的隊伍綿延數裡,沒有躊躇滿志的領頭羊那還了得。陸擇洲拍了拍馬脖子,“嗳,沒事你給卿兒多講講他爹娘的故事,聽者有份。”
翠骊棧一聲哀鳴,四蹄亂蹬,“隻期望有一天,我馱着卿烻殺入匈奴的龍庭心髒,手刃萬俟單于。”
“殺人的事,我做,不能污了卿兒的小嫩手。”陸擇洲敲了敲車框,“我進去,還是你下來?”
“随便你。”車裡的妙人懶洋洋地說,“反正你愛面子勝于愛我。”
圈在外圍的拓跋捍聽得真真的,想笑,又沒賊膽,就拿身邊人開涮道:“兄弟,将來逐閱公主會不會也這麼管治你?”
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天天守夜,我樂意。逐閱公主知書達理,又是千金之體,小烻能一樣麼,他是太子殿下的偏好口味。“别老拿我打牙祭,你的婚姻事也顯擺顯擺。”
拓跋佯裝痛心疾首地說:“父王被斬首,母親自缢,大仇未報,成天想着兒女私情,我還是人麼!”
李悛不禁自責,拓跋捍複雜的身世極為悲慘,陽光燦爛的反面寫滿深深埋藏的凄涼。“你爹娘在天有靈的話,當然希望你能夠成家立業,又子孫滿堂。要是看上哪家的女孩子,我叫我娘親去幫忙拉個紅繩什麼的。”
“謝啦,本尊現如今還沒有那個心情。”拓跋舉拳砸了一下他的後背,“跟太子學着點,哄得美人心,勢比登天。”
太子準有力量滿足卿烻無窮無盡的由頭。李悛陪伴了男孩數日,彼此之間相處得不錯,瑕不掩瑜地跟殿下玩得好,不應該被诟病。“我去前面探探道,外派羽林軍已經啟程,早些碰頭,我們也好交差。”
午飯吃得晚,大部隊開拔已是夜幕降臨時分,埋鍋竈飯将推遲。陸擇洲下馬,撩簾子進到車廂裡頭,溫暖如春的小天地,萬分惬意。湖水色的袍子攔腰一系,卿烻歪在軟墊子上看《山海經》。他擠過去摟過男孩,“嚯,皇室彩圖版,攏共繪制六套,連我都沒份。”
“劉向編纂的這本上古神書,是培養占蔔師的,”卿烻捏住他的手掌,心不在焉地問,“還是給小孩子練膽兒的精神寶典?”
“老少皆宜,各取所需。”陸擇洲拿鼻尖蹭他耳朵下面的輕薄肌膚。會飛說人話的翠骊棧,神器玉釣籠,還有我自己,從血肉之軀變成玉石,所有這些都不是用語言或理論能解釋清楚的。“至少我不擔心你,豆腐腦心,面條子膽形容得是别人家的娃娃。”
卿烻手指圖畫上面目猙獰,長着三頭六臂的怪物說道:“離陸帝國最遠的地方有座臧炙山,山裡住着一個名叫索嘎的山神大魔頭,自稱呐卓真尊,他呼風喚雨又力大無窮,張手一拍,大雪山長了腿會追着人跑,玉皇大帝派幾萬幾十萬天兵天将都捉不到他。索嘎的身形變化多端,照妖鏡也無法看見他的真容。”
陸擇洲怅然若失地說:“我聽過這個山妖怪的傳聞,但沒有現世證據能證明他的蹤迹在何方。”
卿烻聲嘶力竭地叫:“你告訴我,我媽媽的家鄉羅蜜桃花溝長在哪座山上?”
《山海經》隻舉例說明了山神索嘎,卻沒有提到桃花精的橋段。你娘親是神仙,暫不在此列表之上。“停車!”陸擇洲沖外頭喊,“翠骊,你來!”
“殿下,何事?”拓跋伸過腦袋問。
翠骊用馬頭把呆頭鵝的身子别開,“小烻,你是要聽天界的各路神仙逮不着索嘎又叫他桃之夭夭的轶事麼?”
隔牆有耳,我跟太子哥哥幸虧在車裡沒幹别的,不然都被你這頭壞馬給聽了盆滿缽滿。“知道就講嘛。”
“我本體不過百年,那些發生在一千年以前的神妖大厮殺,我不曾有幸得以目睹。”
“去去去!”卿烻趕馬,“遠點遠點,我和哥哥要說悄悄話,聽牆根兒者斬首示衆。”
翠骊還沒怎麼着呢,拓跋吓得一哆嗦,爸爸,你當傻子八卦願意聽啊,離車辇八丈遠的話,你們有事招呼我能聽見麼。他一帶馬缰繩跑遠了,不到吃飯的點再靠近你們我屬驢。
陸擇洲笑得肚子疼,“阿烻,我給你編一段卿将軍痛扁索嘎,又勇奪桃花仙芳心的傳奇話本怎麼樣?”
“大魔頭肯定欺負過我媽媽,然後被我爹爹打得落花流水又丢盔卸甲,所以才藏起來不敢在人世間露面。”
不怕他不高興,陸擇洲直截了當地說:“你爹爹一個凡人怎麼成為戰神的?”
神仙不都從凡人飛升得麼,托塔李天王怎麼來的?非得跟我較真。“我爹爹絕對有一招制敵的法寶,隻不過我們都不知道它到底為何物。”
一句話提醒夢中人,陸擇洲慨歎道:“說不定卿爸爸也是神,他跟你的桃花仙媽媽生活在天宮養精蓄銳,隻待厚積薄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