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請問親王:我們陸帝國與匈奴人的博弈已經弩箭上弦,就因為壞人注定成敗寇,大漢子民就不對此拭目以待麼?”
拷我!女孩子家的,隻要伺候周全皇後娘娘就是對國家的最大貢獻。
輸赢在我,自有公道。
一支竹簽齊壓壓地紮了兩塊木瓜肉塞到嘴裡,卿烻斜眼不屑地反問:“所以呢?”
“事死如事生。看戲如看人。悲喜劇自有天定。”小姑娘面對卿親王的高氣壓無畏無懼,“我大漢男兒,每一個都是不念生死的勇士。屍山血海的沙場上戰局走向仍是不可預料,難道因此就不為國捐軀和犧牲了嗎?”
老虎吃爆豆,噴我解氣是吧。好賴占盡,火力全開,撐得你要上天。這哪裡是一個小丫頭片子的氣魄。娘娘熏陶得麼。
幸虧下咽的是瓜肉而不是魚肉,不然準得有刺卡喉嚨。
卿烻拿茶碗蓋子打擊檀木花雕的桌子,“少敲山震虎,我又不是破爛兵卒子,說話切題。”
胡攪蠻纏。媌兒又跺小腳,又攥粉拳,淚珠兒滾在腮邊,“親王就愛用嘴欺負人。”
君子動口不動手,我很講究武德。上嘴唇一碰下嘴唇,氣死貓不償命。掄拳擡腳你消受不起。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卿烻溫柔得體地說,“媌姑娘,歡迎你照貓畫虎,别畫虎不成反類犬就行。”
吳媌氣得四肢發挺,小孩子受擠兌,隻能找家長。
“我要去問娘娘求正理兒。”
嘁,怕你我就變王八。
卿烻食指尖尖地朝梨花帶雨的小姑娘調笑:“好話不背人兒,當面鑼,對面鼓,大家自有公論。”
“對付銳利精明,隻能走‘大智若愚’的下策。”吳媌有了愈挫愈勇的鬥志。“夜郎自大者隻能落得個天下笑柄。”
來勁是吧?我正有一肚子氣沒處洩·火呢。
“睜大你水靈靈的美目,瞅瞅我,本王面賽桃花,行動風流,滿腹經綸,愛我的人能從這兒排到皇城根兒,密密麻麻的人頭數都數不過來。”
繡花枕頭再漂亮有什麼用,脾氣又臭又硬,誰稀罕你誰眼也瞎。
“品位高低跟青睐的人多人少挂不上鈎兒。”
吳媌小聲嘟囔,還拿眼睛丢着他,論風流的美男子,不比當朝,僅舉一例古人,呂布呂奉先,他又是怎樣的悲慘下場。
想想是樂子,真要針鋒相對,估計卿親王能宰·人。
卿烻伸胳膊摟住陸擇洲,“那陸公子呢?英俊潇灑,武藝高強,性情頂流,天之驕子,他可是我萬裡挑一的好兄弟,俏搭檔。”
再與這種人牽絆下去,媌兒覺得自己快“理屈詞窮”了,她隻得向陸擇洲暗送“秋波”:公子,您倒替我打個圓場呀。
“娘娘桌上的茶水欠缺,你去看看。”
給我台階下呢,跟賴皮拉大鋸,女孩子隻能扮演吃虧的角色。
靶子飛了,但割韭菜還有下一茬呢。卿烻的胳膊肘頂住陸擇洲的鎖骨窩,精緻的小臉蛋兒送到人家的額頭底下,眼角眉梢之間淨跳躍着妩媚的光彩,
陸擇洲的面孔從白皙逐漸漫上了紅·潮,他的眸光并沒有和卿烻對視,而是遠遠地看着台上的角色表演。
【伊蜻:舟郎,就當我殁了吧,能讓你全身而退,也是我的唯一期盼。】
【吉舟:阿伊要是走了,我也不能活了,隻剩下行屍走肉。】
那對男女抱在一處,失聲痛哭,泣得簡直要昏天昏地。
吳媌伏在皇後膝頭,凄凄切切地嗚咽,娘娘還得給她輕撫後背。
卿烻聽得很不耐煩,又是你死我活的絕世戀,木有驚心動魄的坎坷情路,咋可能吸引某的注意力。
靠幾句煽情的台詞根本就涵蓋不了世間冷暖。管他天地洪荒,我隻不過是草芥一枚,暫且束之高閣,自尋他趣吧。
卿烻才出了園子,忽見陸擇川急匆匆而來,二人打了個照面,他嘴角一擰,“扔下弟弟不管,你在獨個消歡嗎?”
陸擇川臉上像開了顔料鋪子,一忽兒綠,一忽兒紅的,紅透了就成了豬肝色。
“擇洲沒陪你看戲嗎?”
“他在看戲,還看得津津有味呢。”
卿烻的眼睛在看天,天上隻有夜幕如水,水如天。不昧良心,陸擇川陪伴他的這十年,他開心,他随性,卻沒有來由的,就少了那股子沒法明說的調調。
不給曲意逢迎的陸擇洲,氣得人發蒙,又像一塊吸鐵石,扔到别處,可又彼此相吸。
“母後她們都在等,我們還是再回去坐坐吧。”
陸擇川怕他回絕,說得很委婉。
“我什麼時候喜歡看那種東西了?一兩句話解決的難題,結果編了老長的唱段,唱給誰聽呐!”
陸擇川笑道:“你愛看‘搜神記’,但要搬到舞台上,真不好看,看官産生不了共情。”
“我成為不了你抒發情懷的對象,請有的放矢。”
卿烻昂首挺胸地走了,隻留下一片香風裡頭的那位無地自容。
陸擇川要追過去安慰他幾句,再呆滞的人也能明白過味兒來。
卿烻苦苦等待到了今天,“已逝”的斯人從天而降,但給人的預期很差勁,叫卿烻相當受傷。